陵墓是由冰凉的棕黄色沙岩砌成,墓内空气具有已历经数百年的强烈的病人气味。吸十入这种古老的气体,大慨可以体味到古埃及最繁荣的顶峰,回忆起莲花、蜜酒以及高大石柱间的盛装游行;听到僧侣的诵经,年轻女十奴十的歌声,以及入侵的罗马战车的隆隆声。
朱莉亚·卡帕特利斯博士深深吸十入一口气,咂咂滋味,再吸一口。然后她把身旁地上正咝咝作响的煤气灯调了调,拾起画刷,重新弯下十身去工作,小心翼翼地把一扇假门的基础上的砂砾碎片拂去。这扇门乃是“卡”的进口与出口,如今躯体已成为木乃伊,躺在华丽而俗气的石棺里,停放在墓室的中央。木乃伊用新王国时期象形文字拼出来的姓名是尼斯纳谢夫,用黑色颜料写在一块镀上金色的亚麻布上,2,500年后仍能辨认出来。
“有好运了?”她的助手、研究生院刚毕业的唐纳德·卡特兰问道,向黑暗处窥视。他手中拿着一盏灯,照出他头上的弧形壁画。
“你早明白了,还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朱莉亚说。
“我们还能再怎么幸运?到埃及来应哈佛大学给的休假年,感谢开罗博物馆,能在萨达拉一座新发掘的陵墓工作,你还要什么?”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知道。我这是头一次发掘。”
我从未想到是他头一次发掘,朱莉亚心想。
“她是个重要人物吗?一位女王?”
“大概是略小一点的,”朱莉亚耐心地挖着,一只手梳理一下自己的一头亚麻色短发。“必须有王族血统才能当一名女祭司。这是一种对于较次要的王族妻室补偿十性十的奖励。我怀疑她是嫁给最后几个法老之一的。”
“这些陵墓真是撩人的神奇物,”唐纳德说。他用手电筒去照墓顶,发现是一幅天体的景色。“女神奈特,天空的女神,手伸向地上,”
“伸长的手。我一直在想,她的双臂抬着天空,一定累了吧?”
“也许你想找的会在这里找到,卡帕特利斯博土。应当有证明埃及帝国结束时期是受到不同文明的十交十叉影响的。”
“这正是我的想法,”朱莉亚冷冷地说。
“你发现了证明,就可以在出版物上加以肯定。”
“是的,在某本教科书的某些脚注里,挨着戴维斯和达里锡特的注。”
“总要比可怜的同尼姆的结局要好些,”唐纳德说。
“淹死在尼罗河里、可怜的家伙——一值在怀疑,发掘塞凯姆凯特的金字塔时有没有神在报应。”
“唐纳德,你说这话真傻。Y朱莉亚闪闪蓝眼睛,表示不耐烦。“更糟的是,你在让我分心。快走,找一个雕像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去打扫打扫。”
“我是想帮你。”
“噢,好吧。把那边墙壁上的象形文字记录下来。不要用闪光灯,当心。这些壁画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我真不愿意想到,再过五天。我们也许会把它们全给毁了。”
“对啊。”
朱莉亚又回去做她的事。画刷在一个特别难对付的硬壳上拂来拂去。她加重了一点力,冉加重了一点。刷于往碎屑堆里更伸进去一些……再伸进去一些。岩石碎成粉尘,围住了她的手腕。
“全能的上帝!”
她凝望着一个凹进去的壁龛———颜色鲜明的雪花石膏雕像排列成行。即使在暗淡的光线下,她也能认出豺神安纽比斯的尖耳朵,长嘴的索斯,长着猫头的巴斯台特。埃及人的神圣众神,离她只在咫尺之间。她身朝前倾,有一股灰尘旋卷起来,把她围住,迷住广她的双眼,直到眼泪流下面颊,又噎住喉咙,每呼吸一下就会带来剧烈的咳嗽,肺里像着火一样。因呼吸被阻,她拼命挣扎,踢倒了煤气灯。她隐隐听到唐纳德的喊声,她跌倒时感觉到他是件如她奔过来。但是光亮已在逐渐逐渐熄灭,很快,什么也看不见了。
地球那一边,波士顿的比肯山庄,有一座华丽的三层红砖楼房,塞米斯锡拉的黛安娜公主正站立在用树丛围起来的后院之中。一头黑发像瀑布一样披到了后背。夜晚颇有凉意,幸好红蓝两色相间的独特服装抵消了寒冷。她呼吸着刚修剪的草坪带来的新鲜的春天的芳十香,星星开始露面,悬吊在银色的月牙下边。
“美丽的维纳斯,”她默默地祈祷。“赐给所有的人和平之夜,特别是我所十爱十的人,无论远近。”
一个奇怪的沙沙作响的声音穿过尘暴朝她扑来。黛安娜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一个塑料碟子。
“哈!黛安娜,我早知道神奇女郎是不会给吓着的!”
14岁的范尼萨·卡帕特利斯从楼上卧室的窗户探出半个身于来,非常像她母亲,不同的只是有棕色卷发和一对黑眼睛,她指指扔下来的蝶子。“你是个天生的飞盘好手,我早知道了、来吧,扔回来!”
“你怎么不在做你的几何功课?”黛安娜说的英语带何音乐的调子,她的英语是朱莉亚·卡帕特利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教会的。
“我做完了。来吧,黛安娜。我就是要看看你扔得上来吗?我敢打赌,你们这些住在塞米斯锡拉的亚马孙姐妹们一定是喜欢玩大飞盘的。”
黛安娜把这个红碟抛到空中。她的运动员反应能力很强,飞盘在楼上窗口转了一个弯,向空中高飞而去,甚至越过相邻楼房铺瓦的屋顶,还继续往前飞,直到失去踪影。
“可恶!12元5角没了。”范尼萨的身十子探出来那么多,几乎要掉出窗外了。“我们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作为回答,黛安娜纵身空中,追踪飞盘的去向,赶上了飞盘,一同落到街上。一只名叫巴尔撒扎的十爱十尔兰塞特种猎狗,以善于摧毁玫瑰花丛或其他观赏植物而在这一带臭名昭著,此时正神气十足地站在那里,摇晃着尾巴,嘴里叼着飞盘。像平常一样,狗主人不知现在何方。
“好狗,”黛安娜夸了夸它。
巴尔撒扎嗅了两下。
“还我飞盘,巴尔撒扎。”
巴尔撒扎表示不愿意。
黛安娜叹了一口气,解下套索,套住它的脑袋。巴尔撒扎一张嘴,黛安娜就收回了她的玩具。“好孩子,”她说,“去睡觉吧!”
巴尔撤扎的红十润的大脑袋垂到红十润的大爪上,轻声打起鼾来。黛安娜重新把套索系在腰间。
“干得好,亲十爱十的姑十娘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可惜你怎么没有让它把我的连翘也留下?”
“朱莉亚吗?”黛安娜调转身来,十分惊讶。
街上寂无一人。街灯的黄色光晕落在人行道上。附近一棵苹果树的树枝上,蹲着一只鸟。
“啊,也许下一次,”鸟用朱莉亚的声音说话。
黛安娜凑近去。
“伟大的赫拉!”亚马孙公主惊讶得愣住了。
这只鸟具有一头猪犬的身躯,棕色羽十毛十,黑色双翅,翅尖为金黄色。凶残的黑瓜牢牢地攫住树枝。但在鸟喙部分有一对小而明亮的眼睛,活脱是一张朱莉亚·卡帕特利斯的脸。一个完美的复制品!一直到亚麻色短发的时髦卷边,以及显示果断样子的双十唇。
“开什么玩笑?”黛安娜追问。“我有幻觉了吗?”
“晚饭吃什么?”像鸟的东西说。
“天啊,又来一个残酷的玩笑!”黛安娜说。“范巴萨可不能看到这些。”
“看什么?我是她母亲。我想去看我的小女儿。”鸟张玩翅膀,优雅地飞上天去。
“等着!你去哪儿?’”
“怎么啦,回家啊,黛安娜。我在家等你。”
“不,你一定不要去。”
鸟在头顶上缓缓盘旋。“不要十胡十闹了。”
这头怪物在让我猜谜呢,黛安娜心想。须臾之间,就不见了鸟的踪影。黛安娜伸手去够腰间的套索。鸟像是了解她的意图,立即高飞而去。
“阿耳特弥斯,给我引路。”黛安娜抛出套索紧紧尾随逃逸的大鹰。求你了,她默语着。求你了。随着音乐般的当的一声,套索在她手中绷紧。这条发光的绳索的末端,那头马状怪物在那里挣扎,发出粗厉的叫十声。黛安娜于心不忍,将它缓缓卷下。
“睡吧,”她说。
一双熟悉的明亮的蓝眼睛闭上了。黛安娜战栗了一下。然后她把这只困倦的鹰紧紧十握在手中,匆匆赶回卡帕特利斯的家。
她把鹰放在门口台阶的十奶十箱顶上,打开了房门。“范尼萨,”她呼喊。“你的飞盘取回来厂。我一会儿就回来。”不等范尼萨回答,她就抄起套索,鹰还套在其内,飞上了黑暗的夜空。
头上,星星在云间闪烁。黛安娜滑过波动的气流,飞向“老北方教堂”的尖塔。有一扇汗着的富于,为她提供了入口,她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狭小塔楼的灰色、破旧的地板上。
“醒来,”她命令。
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深情地望着她。
“黛安娜,”怪物叽叽喳喳地说,“见到你太好了。”
“噩梦野兽。你是谁?”
“傻姑十娘十。这么说话!我是朱莉亚·卡帕特利斯,研究古代文化的教授、母亲、朋友——”
“朱莉亚·卡帕特利斯现在埃及做考占发掘呢,”黛安娜说,“你是谁?怎么回事?”
“埃及?我就是从埃及来的。”怪鸟显出困惑的样子。
接着又说:“我是朱莉亚的‘巴’。我来无踪去无影。我十爱十我的女儿。我十爱十你,黛安娜,非常十爱十你。我想再见到你。”
“再见到?出了什么事了?”
黛安娜说话的当口,怪鸟变得发虚、不实了,直到完全消失,只剩下破旧的松木地板。套索也空了,掉到了地板上。
狭小的塔楼里响起了像是巨人的脚步声。头顶上,受电子神控制的教堂大钟在金属模具中摆十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模仿的钟声。黛安娜默默发出一个誓言,重新登空而去。
卡帕特利斯家的餐厅黑着灯,但厨房的灯是亮的。黛安娜进去的时候,范尼萨正坐在厨角角落里啃匹萨饼,看电视,把脚趾甲涂上绿色油膏。
“黛安娜——我以为你说过你这会儿不吃东西,”她说。范尼萨低头看看手中的一块饼,不大情愿地放回到盘子里去。“还剩一块,你要吃的话。”
“不,不,谢谢你,我——我需要去你母亲的图书室查一点资料。不必动弹,奈西。”
范尼萨耸耸肩、“好吧。我想你知道,东西都摆在什么地方。”
黛安娜奔上铺着米色地毯的楼梯,进入朱莉亚的排满书橱的书房。她从埃及学部门找出一本资料集。
朱莉亚真是博学,黛安娜心想。她教我说英语有多耐心。这儿有这么多的书,我一定能找到这个怪词“巴”的解释。
她下定决心,一本接一本地查找。五分钟过去了,她灵机一动,瞧见了书桌上的电脑。她让朱莉亚或范厄萨教过电脑就好了。也许电脑里储存的词汇表对她有用。肯定范尼萨会帮上忙。不过那就得向她解释,为什么我对古埃及突然发生了兴趣。不行,不行。黛安娜发誓要采用人世间的技术,学会使用这玩艺儿。
接下来的一本书是《埃及死亡之书)的新译本。黛安娜打开此书,发现下面一段资料时,心都要沉下去了:
“巴:死去之人的独立存在。系一人头鸟,通常是只鹰,而非陵墓囚徒——能回到生前所在地方,并分享身后的乐趣”彩色绘图显示的鸟,同黛安娜用套索套住的极其相似,但书上这只鸟是乌黑光亮的头发与棕色眼珠。问题仍未解决。
死去之人的独立存在?可是朱莉亚是活人啊——除非发生了某种麻烦了。她心想。
楼下电话铃响了。
“黛安娜,是你的电话,”范尼萨语气中有明显的失望情绪。
长途电话传来的丝丝声使黛安娜一度国有了希望而心跳加速。但只有一刹那。个是黛安娜所熟悉的那个声音,未听见几句善意的诙谐语好驱散她的恐惧。说话的是开罗医院的院长梅雷兹博士。卡帕特利斯病了,病得很重。必须立刻来一名家属。
不行,黛安娜想。不行,范尼萨不能做此次旅行。她太年轻了。我去。她犹豫不决。她曾高兴地同意,在朱莉亚不在家的时候,由她来担任陪伴朱莉亚·卡帕特利斯的独养女生活。卡帕特利斯的家,是她在人世间的十温十暖的避难所;奈西也很快成为她亲十爱十的小妹妹。要是她现在走开了,谁来同奈西作伴呢?
在朱莉亚的书桌上,她见到一本皮面册子,封面写着“重要电话号码”。她在里面找到了答案。
电话铃响了第一声,格洛丽亚·沙利文就拾起了话筒。
是的,当然我能立刻过来。“没问题,公主,”格洛丽亚的声音热情而略带喉音。“朱莉亚说过,您可能有事要外出。给我15分钟,我就能把零星杂物袋收拾好了。”
开罗的空气干燥、多尘。城市上空像是罩着一张幕,笼罩着古式圆顶的清真寺和尖塔,以及市郊巨大的、沉默的金字塔群。烟雾使十陽十光漫射十出刺目的光亮,照到什么地方就把那个地方原有的色彩驱赶殆尽。还有那嘈杂声!黛安娜还从未经历过这样不谐调的混杂声:汽车喇叭声,做祷告的赞美声,驴叫十声,孩子们的哭喊声。人世间真是一片混乱、吵闹、紊乱,总之是乱七八糟!
医院里面,则是一片寂静,一张厚厚的、有吸收能力的十床十单对抚平各种感情、各种思想,都具有感慑力量。朱莉亚就静静地躺在十床十单下面,身着蓝色的病号服,人十体已经十抽十十缩,皮肤干得几乎像羊皮纸,呼吸缓慢得几乎看不出胸膛的起伏。眼睛闭着,唇色发紫,还有探伤的痕迹。黛安娜拿起她的手,也毫无反应。
“她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上了,”梅雷兹博士说。是一位严肃的人,清瘦的睑庞,黑色头发,黑色眼珠。他也许就是从黛安娜在朱莉亚书房里见到过的浮雕中走出来的。“她体内有一种炎症,如果我们控制不住,就会要了她的命。她的助手今天上午已死于这种病。我们不得不用冰块降低她的体十温十。暂时有效,但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他在说到最后一个词时,略有一点点不屑的神情。
朱莉亚快死了?黛安娜不寒而栗。“我可以把亚马孙的医生请来……”
“那也太晚了,”梅雷兹博土的声调有些刺耳。“我们拿不出办法了。没法救了。”
黛安娜跌进十床十边的椅子里。“博土,我想同我的朋友呆一会儿。
博士看看护十士,点点头。“当然可以。”他们出去后,房门关上。
黛安娜转过身来。
“亲十爱十的朱莉亚,原谅我打算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机会也许能救你。尽管同个人的隐私权相抵触,只要能够帮助你,我还是愿冒招致你不快的风险、招惹众神愤怒的风险。”
她迅速握住朱莉亚的双手,低下头去,直到自己的前额碰到朱莉亚又于又烫的额头。
众人祝福的雅典娜,给我智慧吧。众人敬十爱十的普西芬尼和得墨特尔,在我心中引导找去寻找我的朋友吧!
我不是在随随便便地祈求你们。我知道这个是我们的做法,我也不会再次请求。可是她的确需要,非常需要。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对我,对我的姐妹们。对她的女儿。
时所有她认识的、喜十爱十的人。请求你们。请帮助我找到她。帮助我!帮助我!帮助……
这房间、这世界,都在围着她旋转起来。所有的色彩都旋进了易变的光谱,由银色变为白色,又变为无色。一种奇怪的漫弹出来的合唱声灌满黛安娜的耳朵——节奏强烈,从一千年来一千个喉咙里唱出来,像脉搏跳动,像十陽十
光照顶,像时间本身。
黛安娜穿越这怪异的光与跳动的声音。这不对头,她心想。真正空的地方应当是一层又一层的思想、意识与记忆也就是朱莉亚·卡帕特利斯的意识与十性十格的组成部分。
可是,只有死亡的头脑才会这么空呀!朱莉亚又并没有歹。现在还没有死。
光亮逐渐熄灭了,声音也沉默了。
黛安娜站立在一间石窟的中央,唯一的光源只是一道狭窄的充满灰尘的光线,是从上面某个黑暗中无法看清的远处渗漏下来的,她转身,脚步有巨大的回声,就像是在一个绷紧的鼓面上行动。
“这是在哪儿?”
她听到的回答是低低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翻十动一页一页的古书。又过厂片刻,才听清有人在大笑。
“最好问什么时候,不要问为什么。”
声音穿进她的头脑,有一些奇怪的口音使头脑感到灼痛,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在时间以外,孩子。很少人能走这条路来的。能回去的人更少。”
“我的朋友现在哪里?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寻找她的。”
“你没法找到这名入侵者。她回不去了。现在,按你们人世间的说法,她已经永远走开了。”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事情?你是谁?”
又是翻书的声音和笑声。
又来了一道光线,同前一道光线合到一起,就像是镜子里照出来的,借着映照,使光亮增强了。黛安娜因此可以见到高处宝座上横列着的一些形象。看起来都像是人,可是看看脑袋就不然了。
一尊像是狗脸(或是豺狗脸)大猪嘴。另一尊有凶猛的鸟喙与一双猛禽的眼。另一尊有一张满脸横肉的猫脸。
与此相邻的是一尊面孔和善的母牛。还有一尊长喙的鸟。
一尊公羊和一尊鳄鱼。每尊神像都显示出高贵、威严的神气。中央,最高的宝座上,坐着一位尊神,脸部具有非人吐间的尽善尽美,时而金黄色,时而白色,时而深绿色。
他的名字是不可随便称呼的,低声耳语告诉你:奥赛埃雷斯!
“我们都是老神。”
“老神?”黛安娜说。她犹豫了一会儿,“我不认识你们。我来自一个名叫塞米斯锡拉的岛。我们崇拜的是奥林匹克山的众神。”
又响起一阵子笑声。
“我们才不理会新神呢。都是从我们派生出去的。”
“你可以这么想,”黛安娜说。优雅的阿芙罗狄特,聪慧的雅典娜,敏捷的墨丘利,都是从这些奇形怪状的半人半兽降生下来的?他们在奥林匹克山上不知会怎么大笑呢。“什么人崇拜你们呢?”她问道。“哪里有你们的神父。
教士?这里我见不到,外面世界也见不到。”
“孩子,我们来自很古老的时代,世界上只有埃及的时代,埃及人在祭坛上崇拜我们。比起现今这个悲哀时代微不足道的礼拜来说,我们更喜欢古代的旧梦。”
“那就接着做梦吧。”
“不行啦,一些蠢人于扰我们安眠。蠢人,就像你要寻找的那个,以及类似的人。陵墓不能发掘。亵读必须停上。你这个朋友正好来当警告他人的典型。”
“朱莉亚?她是无辜的。她甚至想唤十起人们对你们的崇敬。为什么要选上她?别人比她来得更早。”因为沮丧,黛安娜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刺耳了。“如果你们真是所谓的老神,你们不喜欢这种考古研究,那么,你们应该现出你们的存在来。如果你们显示出一些神迹,你们的要求就会满足。”
“不要嘲笑我们,不信神的人!人类种族已落后于礼仪之邦,我们的声音只有在礼仪之邦才能听闻。如今是一个黑暗世界,神的声音只不过是微弱的回声。人们迷失在自己筑成的美梦之中。让他们停止亵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经常想到死亡。这是如今他们所害怕的唯一的事情。有时候,他们连这也不怕。”
黛安娜不想让话题叉十开去。“我的朋友朱莉亚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别想知道。”
“我要帮助她。”
“你救不了她。”
黛安娜挑战十性十地抄起套索在头顶上挥舞——以赫拉的名义,让这些恶魔回答我的问题!她对准目标撒手让套索飞出去。可是,使她惊愕的是,套索吊在了空中,漫无目的地旋转,金光倒把石窟照亮了。
“蠢家伙。小魔术对我们不管用。不过,你想见到你的朋友的话,那么,就去吧。那是你的选择。”
石窟里暗了下来,突然之间,涌进来一股恶浊的空气,混杂着潮十湿、沃土与腐烂蔬菜的气味。夜生活的动物叫十声打破了寂静。黛安娜发现自己站立在一座黑暗的森林里,高十耸的大树像剪影,衬托出雾朦朦的、模糊不清的天边。
“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回答,只有夜生活的动物,只有水的奔流声。一个凡人的声音在恐怖中叫喊。正是朱莉亚!
黛安娜朝前奔跑过去,矮树丛撕十破她,高树枝十抽十打她的脸与臂。地上满是烂泥,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
“朱莉亚!朱莉亚!回答我!”
她见到了朱莉亚,一些灰绿色的藤条(半是植物半是动物)把她绑在一棵树上。藤条缠着她,紧紧地抱着她。脚下满是婉蜒滑十动的蛇,有卷成圈的,有不卷圈的,都有巨大的、伸直的粗颈——眼镜蛇!
“朱莉亚,别动,”黛安娜给她扔过去一根树枝、一根木头,让她驱赶毒蛇。用套索去套,可是蛇太多了。眼前有一个大树桩,也许会使它们散开。她拒住长满青苔的树皮,使劲拔。树桩一动不动,牢牢地扎根在肥沃的土壤中。黛安娜再次试试,收效甚微。
仁慈的密涅瓦,我已经十精十疲力竭了,同世间凡人一样虚弱了。不!让我飞起来,我能把朱莉亚拉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