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科瑞斯一个人居住在一座庞大的庄园里。庄园四周环绕着贫瘠的岩石山脉,离市区足有五十公里远,所以,有时候他意外地接到出差的任务,也找不到一个邻居可以帮忙照看一下他饲养的各种十宠十物。食腐肉的鹰把巢筑在一座废弃的钟塔上,已经十习十惯了自己觅食,问题倒不大。至于蹒跚怪,科瑞斯则把它赶到屋外,让它自谋生路,这只小魔兽会捕食鼻涕虫、鸟类和岩石甲壳虫。不过,鱼缸里养的那群食人鱼倒是个大难题。最后,科瑞斯决定往大鱼缸里扔一块大牛肉。如果他出差的时间比预计的长,这群食人鱼得不到食物,就会吃掉自己的同伴。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科瑞斯觉得很好玩。
不幸的是,科瑞斯这次出差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很多,他回来后发现食人鱼全死光了,食腐肉的鹰也死了,蹒跚怪爬上了钟塔,把鹰吃掉了。科瑞斯甚是恼火。
第二天,他开着摩托快艇前往阿斯加尔德。行程两百公里左右。阿斯加尔德是伯德最大的城市。有着最古老、最大的星际停泊站。科瑞斯热衷于向朋友展示一些怪异的、有趣的、价格高昂的十宠十物,到阿斯加尔德可以买到这样的十宠十物。
不过,科瑞斯这回却不走运。异形十宠十物店已经关门了;埃斯琳十宠十物店想把一只食腐肉的鹰骗售给他;奇异水族十宠十物店除了食人鱼、五彩鲨鱼和星形状的鱿鱼外,也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所有这些科瑞斯以前都养过,他想要一只新的、独特一点的十宠十物。
临近黄昏的时候,科瑞斯沿着彩虹大道寻找那些他以前没有光顾过的商店。快到星际停泊站的地方,街道两旁净是出售进口商品的商店。大的商场橱窗很有气派,里头毡制的垫子上摆满了各种稀有昂贵的外国手工艺品,橱窗的窗帘是黑色的,给商店内部增添了一分神秘的色彩。大商场之间是一些古董店——店面狭小、不显眼,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稀世古玩。这两种商店科瑞斯都进去瞧了瞧,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接着他发现了一家异样的商店。
这家店就在星际停泊站旁边。科瑞斯以前从未来过这里。店面中等大小,只有一层,坐落在一家气氛欢快的酒吧和神秘妇女互助会的地方分会之间——到了这里,彩虹大道显得华丽而俗气。这家店看上去异乎寻常,很吸引眼球。
商店的橱窗被一十十团十十薄雾笼罩着——时而显淡红色,时而呈灰白色,时而显金黄色。薄雾从店里飘出来,旋涡状上升,发出微微的亮光。科瑞斯瞥了一眼橱窗上陈列的物品,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品,还有其他认不得的东西——不过他没办法好好看一下,那些东西被薄雾笼罩着,时而显现出其中的一种,时而显现出另一种,接着全部东西都被遮住了,太有趣了。
科瑞斯站着观看眼前这美妙的景象。薄雾开始旋转出一些字来:沃一赛德店,出售进口商品、手工艺品、艺术品、活物及其他。
透过薄雾,科瑞斯看到有某种东西在移动。这家店广告里的“活物”两个字对他就有足够的吸引力了。科瑞斯摘下斗篷,走进商店。
一进商店,科瑞斯竟一下子不知所措。店里面很大,从这家店极为朴实的门面你根本想不到里面会这么大。店里的光线黯淡、柔和。天花板缀满了星星状的灯,还有螺旋状的星云,甚是十逼十真、漂亮。店里的各个角落都散发出微微的亮光,更好地衬托出了里面的商品;店里的通道也被薄雾笼罩着,雾的高度接近膝盖。科瑞斯沿着通道往前走,薄雾在他脚的四周盘绕。感觉如腾云驾雾一般。
“您想买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从雾里冒出来一样,瘦高个身材,皮肤苍白,身穿灰白色的紧身连衣裤便服,后脑勺戴着一顶奇怪的小帽子。
“你是沃还是赛德?”科瑞斯问,“或者是店里的帮手?”
“我是杰拉·沃,很高兴为您服务,赛德不接见顾客,我们店里没有帮手。”
“你们的店真是大呀!”科瑞斯说“奇怪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我们刚刚在伯德开了这家店,”女人说,“不过,我们在其他很多星球都有自己的店。您想要点什么?艺术品?也许?您长着一副收藏家的面孔,我们这里有一些十精十致的挪达拉斯的水晶雕。”
“不。我想要的水晶雕我都有了。我想买只十宠十物。”
“活物?”
“没错。”
“外星球的?”
“当然。”
“我们有一种会模仿的动物,来自西莉亚星球,是一种聪明的类人猿。这种动物不仅可以学会讲话,最终还会模拟你的嗓音、语调、姿势甚至是面部表情。”
“可十爱十。”科瑞斯说,“也很普通。沃,我想要那种奇异的、不寻常的十宠十物,不是可十爱十型的。我讨厌可十爱十的动物。我有一只蹒跚怪,从科索星球进口的,价格不菲。我偶尔会拿一些不想要的小动物喂它。这就是我所说的可十爱十的意思,明白吗?”
沃诡异地笑了:“你养过会崇拜你的动物吗?”
科瑞斯咧着嘴笑了:“哦,偶尔会。不过我要的不是会崇拜我的十宠十物,沃,我只要好玩的就行了。”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沃依旧诡异地笑着说,“我指的是崇拜的本义。”
“你说什么?”
“我有你想要的东西,跟我来吧!”
沃领着科瑞斯穿过闪闪发光的柜台,沿着长长的薄雾笼罩着的通道进入商店的另一个地方。沃在一只巨大的塑料箱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水族槽吧!科瑞斯想。
沃示意他走上前去。科瑞斯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水族槽,而是一个生物养育箱,里面是一片微型的沙漠,大约有两平方米,灰白的沙子被微弱的红色灯光染成了猩红色。沙漠里有各种岩石:玄武岩、石英和花岗岩,四个角落均矗十立着一座微型城堡。
科瑞斯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实际上只矗十立着三座城堡,第四座城堡已经被捣碎、倾斜了。其他三座城堡做工粗糙但完好无缺,由岩石和沙子砌成。一些细小的生物在城堡的城垛和圆形的门廊上爬着。科瑞斯将脸贴在塑料箱上看。
“是昆虫吗?”
“不是,”沃回答说,“是一种比昆虫复杂得多的活物,也比昆虫来得聪明,比你的蹒跚怪要厉害很多,它们叫沙王。”
“昆虫,”科瑞斯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我无所谓它们有多复杂。”他皱着眉头说,“别骗我它们有多聪明。这些东西太小了,它们的大脑只是最初级、最原始的。”
“它们共同拥有一个蜂巢式的脑袋,”沃说,“这里指的是城堡式的脑袋。实际上,箱子里只有三只沙王。第四只死了,你可以看见它的城堡已经倒下了。”
科瑞斯朝箱子里再看了一眼。“蜂巢式的脑袋?有意思。”他再次皱了皱眉头,“但这也只是个特大号的蚁窝而已。我想要更好的。”
“它们还会相互发动战争。”
“战争?”科瑞斯又看了一眼。
“你注意看一下这里的颜色。”沃一边说一边指着箱子里那些正朝着最近的城堡涌过去的小东西。有一只爬到了箱子的壁上。科瑞斯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小东西看起来还是像只昆虫,如他的指甲一般长,有六条腿,六只小小的眼睛分布在身十体的各个部位;一对凶恶的上颚一张一合,两根又长又细的触角编织出了图案。触角、上颚和腿都是乌黑色的,但它身上主体的颜色是盔甲的颜色——橘红色。
“是只昆虫。”科瑞斯重复说了一遍。
“不是昆虫。”沃平静地说。
“等沙王长得更大一点,它的这身盔甲式的‘外衣’就会脱落掉。在这样大小的箱子里,它不会再长大了。”沃拉着科瑞斯的胳膊走到另一座城堡边上,“看这里的颜色。”
这里的颜色不一样了,这座城堡的沙王有着鲜红色的盔甲,触角、上颚、眼睛和腿都是黄色的。科瑞斯朝箱子的对面看过去,发现第三座城堡里的沙王是米色的,以红色为点缀。
“它们互相发动战争,”沃告诉科瑞斯,“甚至还有休战和联盟。这里的第四个城堡就是被盟军摧毁的黑色沙王。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于是其他的沙王就联合起来把它们消灭掉了。”
“确实很好玩,不过昆虫也会发动战争。”
“昆虫不懂得崇拜。”沃说。
“呃?”
沃微笑着指向城堡。科瑞斯惊呆了,城堡的墙上刻着一张脸,是杰拉·沃的脸!“怎么……”
“我将自己的脸的全息图投射十到箱子里,保留一些
日子,一张神像般的脸,看懂了吗?我负责饲养它们,跟它们很亲密。沙王有着初级的心灵感应能力。它们感应到了我,就用我的脸部雕像装饰它们的城堡,以此表示对我的崇拜。瞧,所有的城堡上都有我的脸。”科瑞斯看了一下,确实如此。
城堡上,杰拉·沃的脸安详、平和、栩栩如生。科瑞斯惊叹不已:“它们是怎么刻出来的?”
“它们最前面的腿兼做胳膊用,三根小巧、灵活的卷须当做手指头,它们配合得很好,不论是用来建城堡,还是用来打仗。别忘了,所有同一色的沙王共同拥有一个脑袋。”
“还有吗?”科瑞斯饶有兴致地问。
沃笑着说:“它们的嬷嬷住在城堡里。嬷嬷是我给它取的名字——一个双关语,这东西既是母亲也是肚子,雌十性十的,如你的拳头一般大,但不能动。实际上。沙王这个称呼有点用词不当,这些会动的沙王担当的是农民和士兵的角色,而真正的统治者是女王。不过这个比拟也是锚的,从整体的角度看,每一座城堡都只是一只雌雄同体的动物。”
“它们以什么为食?”
“会动的沙王吃预先消化过的食物,从城堡里获取。它们的嬷嬷将食物加工后才让它们吃,沙王的胃消化不了其他的东西。所以要是嬷嬷死了,它们也很快就会死掉。至于嬷嬷……嬷嬷什么都吃,你无须另外花钱买食物,餐桌上的剩饭剩菜就够了。”
“她吃活的食物吗?”
沃耸耸肩:“吃,每个嬷嬷都吃其他城堡里的沙王。”
“我很有兴趣,要是它们的个头不这么小就更好了。”
“你的沙王可以比这些来得大,这些沙王小是因为箱子小。它们的生长同生存的空间相适应,如果我把它们移到大一点的箱子里去,它们还会继续长大。”
“嗯,我饲养食人鱼的箱子大小是这个的两倍,可以把它清空掉,装上沙子-…·”
“我们店将一切服务到家。”
“我想要四个完整的城堡。”
“没问题。”他们开始讨价还价。三天后,杰拉·沃和工作人员带着一些处于休眠状态的沙王来到科瑞斯的庄园。沃的工作人员同科瑞斯以前见过的外星人不一样——他们身材矮胖,有两条宽大的腿,四只胳膊,一双凸出的、多面的眼睛;他们的皮肤很厚,像皮革一样,而且身十体的一些部位长有触角、刺,及一些隆十起物。不过他们很强悍,干活也很出色。沃用一种听起来像音乐的语言指挥他们做事,这种语言科瑞斯以前从未听说过。
所有的活一天之内就于完了。他们把饲养食人鱼的箱子移到宽敞的客厅中央,两边摆放了两把长沙发椅,以便更好地观赏。待箱子擦洗干净后,他们就往里面装上沙子和岩石,直到覆盖了箱子的三分之二。然后他们开始安装照明系统,一种是沙王喜欢的暗十红色的灯光,另一种是将全息图投射十到箱子里需要的灯光。他们还在箱子的顶部装上一个结实的塑料盖,塑料盖里有个内置的进食装置。
“这样,你不用移动盖子就可以给它们进食了,”沃解释说,“你就不必担心里面的沙王会跑出来。”
塑料盖还有一个内置的调十温十控制装置,以保持箱子里适当的湿度。“箱子里要保持干燥,但也不能太干。”沃说。
最后,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爬进箱子里,在四个角落挖了四个深坑,另一个工作人员从冰冻的旅行箱里取出休眠的嬷嬷递给他。
这些嬷嬷长得很难看,科瑞斯觉得就像一大块斑驳的半腐烂的生肉,每个嬷嬷长着一张嘴。
工作人员把这些嬷嬷埋十进了箱子的四个角落,然后把箱子封好就走了。
“四周的热量会使嬷嬷从休眠状态中苏醒过来,”沃说,“一个星期之内,会动的沙王就开始孵化,钻到沙子的表面上来。记得给它们很多的食物,它们需要耗尽所有的能量,直到完全长大。我估计大约三个星期城堡就能建起来了。”
“那我的脸呢,它们什么时候会雕刻我的脸?”
“大约一个月后打开你的脸部全息图。要有耐心,有什么问题请给我们打电话。沃一赛德店随时为您服务。”说完,沃鞠了个躬就走了。
科瑞斯走到箱子跟前,点了根大麻烟。里面的沙漠一动也不动,空荡荡的。他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塑料箱,皱了皱眉头。
第四天,科瑞斯发现箱子底下有轻微的十騷十动。
第五天,他看到第一只沙王长出来了,白色的。
第六天,他数了一下,共十二只沙王,白色的、红色的和黑色的。橘红色的沙王却迟迟不冒出来。科瑞斯把一碗半腐烂的食物残渣放进箱子里,沙王们立马朝食物冲过去,拖一块回各自的领地。每种颜色的沙王都井然有序,它们之间并没有发生打斗。科瑞斯有点失望,不过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八天,橘红色的沙王长出来了。这个时候,其他颜色的沙王已经开始搬运小石头,建造粗糙的堡垒。它们之间仍旧相安无事。目前,沙王的个头只有沃一赛德店那些的一半大小,不过科瑞斯觉得它们长得很快。
到了第三周,城堡已经建了一半了。一列列的沙王将沉重的砂岩和花岗岩搬回它们的角落,其他的沙王用上颚和触须将沙子填进去。科瑞斯买了放大镜,观察它们如何工作。他一直绕着箱子观察,很是着迷的样子。
城堡显得过于简朴了一点。科瑞斯想出了一个办法,第二天他给沙王喂食的时候,顺带放进了几块黑曜岩和几片彩色玻璃。几小时后,这些东西就出现在城堡的墙上。
黑色沙王的城堡最先竣工,紧接着是白色和红色沙王的,橘红色沙王的自然落在最后。科瑞斯甚至吃饭的时候也坐在长沙发椅上,以更好地观察。他随时期待着它们之间爆发第一场战争。
但沙王们让他失望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城堡越建越高,越来越大。除了上卫生间和接一些紧要的商业电话,科瑞斯几乎不离箱子半步。但是沙王之间仍旧没有发生战争,他感到很失望。
后来他不再给沙王食物了。
两天后,四只黑色的沙王将一只橘红色沙王包围住,把它拽回它们的嬷嬷那里。它们首先把这只橘红色沙王打伤,把它的上颚、触角和腿都撕掉,沿着正门拖进它们的微型城堡。之后那只橘红色沙王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到一个小时,四十只橘红色沙王穿过沙漠,准备进攻黑色沙王的城堡。但是,从城堡底下钻出了更多的黑色沙王。结果橘红色沙王被打败了,成了黑色沙王嬷嬷的美餐。
科瑞斯很高兴,暗自得意自己的小聪明。
第二天,他再次往箱子里喂食的时候,三个角落的沙王爆发了一场抢食物的战争,白色沙王最终获胜。
从那以后,战争连绵不断。
差不多一个月后,科瑞斯把全息摄像投影仪打开,把自己的脸投射在箱子里。投影仪一圈圈地转动,速度很慢。这样,他的脸部图像能够同等比例投射十到四座城堡上。科瑞斯觉得投射十出的图像还是很十逼十真的,印着他那顽皮的笑容,宽大的嘴巴,饱满的脸颊,一双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灰色的头发打理成时髦的偏分式发型,眉十毛十十精十细。
很快地,沙王们就开始工作了。科瑞斯给它们大量食物。他的脸部全息图投射十到沙王身上,它们之间暂时停止了战争,所有的活动均围绕着雕刻科瑞斯的图像展开了。
不多久。科瑞斯的脸就在城堡的墙上出现了。
起初,四座城堡的雕像看上去都一样。但是,随着作品的进展,科瑞斯发现了它们之间细微的差别,在雕工和成品上都有所体现。红色沙王的作品是最有创意的,它们用细小的板岩薄片雕刻出灰色的头发。白色沙王的作品则显得年轻、顽皮,而黑色沙王的作品看上去则显得有智慧、慈祥。橘红色沙王的作品最后完成,也是最蹩脚的。它们在战争中失利,它们的城堡同其他沙王的相比也显得寒碜,作品雕刻粗糙,像幅漫画图,而且它们好像没有继续加工的打算。作品完成后,科瑞斯已经对橘红色沙王极为恼火,不过他也着实无能为力。
等所有的沙王都完成作品后,科瑞斯关掉投影仪。觉得是时候开场派对了。他的朋友一定很羡慕。他还可以发动一场战争让他的朋友们观赏。他高兴地哼起了歌,开始列出了要邀请的客人的名单。
派对开得很成功,科瑞斯共邀请了三十个人: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密友,几个旧情十人以及一些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这些人不敢怠慢他的邀请,科瑞斯知道这些竞争对手中有人会被他的沙王搞得很尴尬甚至恼火,他期待看到这样的场面。科瑞斯一向认为在他开的派对上,如果没有客人愤怒地离开,那么派对就是失败的。
他一时心血来十潮,把杰拉·沃的名字也列入名单当中,他把邀请信发给她的时候附了一句:“如果你乐意,让赛德跟你一起来吧!”
沃的回函让他有点惊讶:“赛德不能参加派对,他不参与社十交十活动。至于我本人,我很期待能看看你的沙王怎样了。”
科瑞斯外叫了一些非常高档的菜肴。当客人的高谈声渐渐减弱、大多数人也喝得醉醺醺的时候,科瑞斯把餐桌上的食物残渣装入一个大碗,客人们极为惊讶。“你们都跟我来吧!我给你们看看我最新的十宠十物。”他端着大碗,带着大伙儿进入客厅。
沙王们的表现没有辜负科瑞斯的期望。他已经预先让它们挨饿两天了,沙王的战斗情绪高昂。当客人们围住箱子、用科瑞斯事先准备好的放大镜观看时,沙王之间为了争抢食物,爆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争。战争结束时,科瑞斯数了一下,差不多死了六十只沙王。红色沙王和白色沙王最近刚结为联盟,成功地抢走了大部分食物。
“科瑞斯,你太忍心了。”一个叫凯瑟·琳的客人对他说。她两年前跟科瑞斯同十居了一段时间,后来科瑞斯实在受不了她过于脆弱的情感。“我真是个傻子,还来你这里。我原以为也许你已经变了,想跟我道歉。”科瑞斯养的蹒跚怪曾把她很喜欢的一只非常可十爱十的小狗吃掉了,她为此一直都不能原谅他。“不要再邀请我来你这儿了,西蒙。”凯瑟·琳说完后,拉着她现在的恋人扭头就走。其他客人齐声大笑。
他们心中则充满了各种问题。
沙王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想知道。
“从沃一赛德店买的,是进口的。”科瑞斯一边回答,一边礼貌地用手指向杰拉·沃。她几乎一整个晚上都保持沉默,也没有融入整个群体当中。
“它们为什么用你的脸装饰它们的城堡?”
“因为我是它们所有好东西的来源,你不会不知道吧?”科瑞斯的反驳引来了一阵笑声。
“它们还会爆发战争吗?”
“当然,不过不是今晚。别担心,我还会举办派对的。”
杰德·拉克斯是一名业余变异生物学家,他开始谈论起群居昆虫以及它们之间的战争:“这些沙王虽然好玩,但没什么稀奇的。你们该去读一读关于地球蚂蚁士兵的书。”
“沙王不是一种昆虫!”杰拉·沃大声叫道。尽管杰德正滔十滔十不十绝地讲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话。科瑞斯冲她笑了笑,耸了耸肩。
曼拉达·布兰建议他们下次观看沙王战争时下个赌注。这项提议得到了大家积极的响应,他们随即就打赌的规则和投注赔率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客人们陆续离开了。
杰拉·沃是最后一个走的。等其他客人都走光了,科瑞斯对她说:“看来我的沙王产生了不小的轰动。”
“它们挺好的,已经长得比我的大了。”
“是的,除了橘红色的沙王。”
“我注意到了。它们好像数量极少,建的城堡也破破烂烂的。”
“嗯,总要有人落后的。橘红色沙王是最迟出来的,也是最后建完城堡的。它们为此吃了苦头。”
“对不起,我能否问一下,你给它们足够的食物了吗?”
科瑞斯耸耸肩:“偶尔让它们少吃点,这样它们会变得更加勇十猛。”
沃皱起了眉头:“你无须让它们挨饿。让它们的战争发生在该发生的时间,让战争源自它们自身的原因,战争是它们的天十性十,这样你就可以观看到它们之间微妙的、复杂的冲突。由于饥饿引起的经常十性十战争是残忍的、退化的。”
科瑞斯狠狠地回击道:“沃,你是在我的庄园里,这里是我来决定到底是不是退化。我先前按照你的指示给沙王喂食,但它们之间并不发动战争。”
“你要有耐心。”
“不,我是它们的主人,它们的神。为什么我必须等到它们有战争冲动的时候?它们战争的次数不够频繁,不能满足我,我就改变了局势。”
“我明白了,我会跟赛德讨论一下这件事。”
“这不关你的事。也不关他的事。”科瑞斯厉声地说。
“那我该向你道别了,晚安。”沃无可奈何地说。她穿上外套准备离开之前,不满地看了科瑞斯一眼。“留心城堡上你的雕像,西蒙·科瑞斯,”她告诫他说。“留心你的脸的雕像。”说完后她就走了。
科瑞斯疑惑地走回箱子跟前看了一下城堡,他的脸部雕像还在。他抓起放大镜,对着雕像仔细研究了好久。尽管那样,雕像还是老样子,很难看出有什么变化。不过在科瑞斯看来,雕像的脸部表情好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雕像的笑容有点扭曲了,这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点恶毒。但这种变化太微小了——如果有变化的话。科瑞斯最后认为这是受杰拉·沃的暗示影响的结果,决定以后不再邀请沃参加他的任何派对。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科瑞斯和他的十来个好友每周都要为了他所说的“战争游戏”聚会一次。如今,他对沙王最初的热情已经消退,不再花那么多时间去观察沙王,而是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忙生意和社十交十上,但他还是喜欢和朋友一起观看沙王战争。他经常让它们挨饿,这使得盟军越来越强大,橘红色沙王屡遭重创,数量明显减少,科瑞斯甚至怀疑它们的嬷嬷是不是死了,但其他颜色的沙王表现出色。
科瑞斯有时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拿一瓶酒走进客厅。迎着客厅里唯一的亮光——饲养沙王的箱子上方暗十红色的光,独自一人坐上好几个小时,边喝酒,边观赏沙王。通常情况下都会有战争发生,如果没有,他只要往箱子放少许食物就可以轻易引发战争。
科瑞斯的朋友按照曼拉达·布兰的建议,每周观看沙王战争时都打赌。科瑞斯赌白色沙王会获胜,为此赢了一大笔钱。白色沙王已经成了箱子里最强大、数量最多的群体,它们的城堡也是最大的。有一次,科瑞斯将箱子的塑料盖挪开,把食物放在白色沙王的城堡旁边,而不像平常那样,放在中央。这样,其他的沙王为了得到食物就必须攻打白色沙王的大本营。它们向白色沙王的城堡发起了进攻,但白色沙王很善于防守。科瑞斯从杰德·拉克斯那里赢得了一百美元。
实际上,拉克斯几乎每个星期都输得很惨。他假装懂很多关于沙主的知识以及它们的十习十十性十,声称第一次派:对后就已经对沙王做过研究了。可是一到打赌,他总是极不走运,科瑞斯怀疑杰德所说的都只是吹牛罢了。他自己倒尝试过研究一下沙王。闲着无聊的时候。出于好奇,他跑到图书馆,想查一下沙王最初来自哪个星球,但图书馆没有关于沙王的倒可记录。他想过跟沃联系,向她询问一下,但他有其他的事要做,这件事也就暂时搁下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拉克斯共输了一千多美元。他再次来参观沙王战争时,提了个小塑料箱过来,里面装着一只布满金黄色细十毛十的、像蜘蛛一样的东西。
“沙蜘蛛,”拉克斯对大家说,“来自凯撒日星球。我今天下午从埃斯琳十宠十物店买的,他们通常都把毒液囊丢掉,不过这只没有。你敢赌吗,西蒙?我要把我的钱赢回来,让沙蜘蛛同沙王作战,我下一千美元的赌注。”科瑞斯看了一下塑料箱里的沙蜘蛛。他的沙王已经长大——正如沃所预测的,个头比她的涉王要大一倍一不过同这只沙蜘蛛相比还是显得很小,沙蜘蛛会分十泌毒液,而沙王则不行。沙王的数量还很多,而且,最近观看沙王战争次数多了,也就乏味了。沙王和沙蜘蛛比赛,倒蛮新鲜的,科瑞斯很感兴趣。
“好吧!”科瑞斯说,“杰德,你真是个傻子。沙王会坚持战斗。直到你那只丑陋的动物死掉。”
“你才是傻子,西蒙。”拉克斯笑着说,“凯撒目沙蜘蛛通常以躲藏在隐蔽的角落或岩石裂缝中的动物为食,你看着吧!它会直接钻入城堡,把那几只嬷嬷全吃掉。”
科瑞斯微微笑了一下,一脸怒容,他可不期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开始吧!”他暴躁地说,然后重新添了一杯酒。
沙蜘蛛太大了,无法从塑料盖的进食口放进去。另外两个客人帮助拉克斯把塑料盖轻轻挪开。曼拉达·布兰把放沙蜘蛛的塑料箱递给拉克斯,他把沙蜘蛛抖进箱子里,恰好落在红色沙王城堡前的一座微型沙丘上。沙蜘蛛茫然地站在那里,张着嘴巴,满脸凶煞地十抽十动着腿。
“加油啊!”拉克斯朝着沙蜘蛛喊了一声。所有的客人都围着观看。科瑞斯拿起放大镜,即使他真的即将输掉一千美金,起码他也要好好地观看一下整个过程。
沙王们很快就发现这位“入侵者”。红色沙王城堡周围的活动全停止了。所有的红色沙王都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沙蜘蛛开始朝着城堡的大门移动。上方,西蒙·科瑞斯正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事态的进展。
一阵十騷十动马上出现了。附近的红色沙王兵分两路,朝着沙蜘蛛的方向夹攻。城堡里涌十出了更多的战士,组成三列,守住通往城堡底下嬷嬷居住的地方的通道。侦察兵也被召回来打仗,它们一路小跑,朝着沙蜘蛛冲锋陷阵。
双方开始十交十战了。沙王们的进攻对沙蜘蛛而言不过是水过地皮湿,无大影响。几只沙王用上颚紧紧地咬住沙蜘蛛的腿和肚子,另外一些沿着沙蜘蛛金黄色的腿爬到它的背上,拼命地咬、撕,其中一只沙王找到了沙蜘蛛的眼睛,就用它细小的黄色触角把眼珠挖出来了。科瑞斯开心地笑了。
但是沙王的个头太小了,而且不能分十泌毒液。沙蜘蛛也积极应战,它抖动着腿,把沙王从背上抖了下来,还找到了其他的沙王,用滴着毒液的嘴巴将它们咬得遍体鳞伤。已经有十来只红色沙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沙蜘蛛继续向前移动,径直走到了城堡门口的三列守卫兵跟前。守卫的沙王将它十十团十十十团十十围住,死命地十抽十打它,其中的一列咬下了沙蜘蛛的一条腿。在城堡上方守卫的士兵也跳了下来,压住沙蜘蛛十抽十搐的、厚重的身十体。
但沙蜘蛛却摆脱了沙王,一瘸一拐地走进城堡中,不见了。
拉克斯松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
“太捧了。”另一个客人说。
曼拉达·布兰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瞧!”艾迪·挪瑞迪恩抓住科瑞斯的胳膊说。
他们刚才太专注于这个角落里发生的战斗了,竟然没有注意到箱子里其他角落发生的事。但此时红色沙王城堡安静下来了,周围的沙漠空荡荡的,除了死去的沙王的十十尸十十体。现在他们看到红色沙王城堡前有三支排好队形的部队。它们一动不动地站着,队形非常整齐。一列列的沙王,橘红色、白色和黑色的,正等着看城堡底下会钻出什么东西来。
科瑞斯笑着说:“它们组成了一道防御封锁线、杰德,你再瞧一下其他的城堡。”
拉克斯看了一下,咒骂不已。一排排的沙王正在用石头和沙子将它们城堡的门封锁起来。就算沙蜘蛛打赢了刚才那场战争,它也很难在其他城堡找到逃生的出口o“早知道我该带四只沙蜘蛛过来,”拉克斯说,“不过我还是赢了,此时我的沙蜘蛛正在城堡里享用你那该死的嬷嬷呢。”
科瑞斯没有回答,他等了一会儿,红色沙王城堡里开始有动静了。
所有的红色沙王潮水般地从城堡的大门口涌十出来。它们找好自己的位置,开始修补沙蜘蛛造成的损坏。原本排在大门口的三支部队开始撤回各自的角落。
“杰德,”科瑞斯说,“到底谁吃了谁,你搞清楚了吗?”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拉克斯带来了四条细小的银色的蛇。沙王们很轻松地就把它们消灭了。
之后,他带来了一只大黑鸟。这只黑鸟吃掉了三十多只白色沙王,它的翅膀横扫几下,就把白色沙王的城堡给摧毁了。不过后来它的翅膀累了,停落在沙漠上,沙王们趁机大举进攻。
再后来,拉克斯又带来了一箱昆虫,是带装甲的甲壳虫,长得跟沙王有点相像,但非常愚蠢。橘红色沙王和黑色沙王组成盟军,两下子就将它们打败了。
拉克斯输了好多钱,开始开支票给科瑞斯了。
一天晚上,科瑞斯在阿斯加尔德他最喜欢的一家餐厅用餐时,恰巧碰到了凯瑟·琳。他走到她的餐桌旁。告诉她关于沙王战争的事,邀请她前来一起观看。她先是很生气,后来冷冰冰地说:“该有人来阻止你这种行为了,西蒙。我想这个人就是我。”
科瑞斯回到自己的餐桌上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对她的威胁并没有想太多。
一星期后,一位身材矮胖的女人来敲他的门,向他出示了警官证:“有人控告你,你是不是养了一箱具有危险十性十的昆虫?”
“不是昆虫,”科瑞斯恼火地说,“跟我来,我指给你看。”
女警官看到沙王后,摇头说:“这是不行的。你对这些东西的了解有多少?你知道它们来自哪个星球?这些东西有没有经过国家生态局的批准?你有许可证吗?有人报告说它们是肉食动物,具有危险十性十,而且,它们还具有半感知能力。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沃一赛德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家店。很可能是他们走私进来的。他们应该知道生态学家不会允许进口这样的东西。科瑞斯,我得把这箱子没收了,把这些东西毁掉,还要对你罚款。”
科瑞斯给她一百美金,让她行个方便。
“现在你的罪行还要多加一条一行十贿罪。”女警官说。
直到他多加了一百美金,她才有所动摇:“这事不那么好解决,表格要改动,记录要删除,从生态学家那里弄一张伪造的许可证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应付控告你的人,她要是再打电话怎么办?”
“让我来对付她。”
科瑞斯想了一会儿,那天晚上他打了几通电话。
首先他打电话给埃斯琳十宠十物店:“我想买条小狗。”
“小狗?你怎么会想买小狗,西蒙?这不像你呀!你可以来店里看一下,我们有更好的十宠十物。”
“我想要一种非常特别的小狗,你记一下,我过后会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小狗。”
然后他给艾迪·挪瑞迪恩打电话:“艾迪,你今晚能不能把那套全息装置信我用一下,我想把沙王战争的场面录下来作为礼物送给一个朋友。”
那天晚上录完后,科瑞斯熬夜到很晚。他看了一部新的戏剧影碟,吃了点零食,点了几根大麻烟,然后开了一瓶酒。他觉得很高兴,拿着杯酒走进客厅。
客厅里没有开灯,箱子上方红色的亮光使整个角落看起来红彤彤的。科瑞斯走过去,他好奇地想知道黑色沙王是如何修补它们的城堡的。之前,小狗把那城堡给摧毁了。
修补工作进展顺利。科瑞斯拿着放大镜观看,碰巧近距离看到了城堡墙上他的脸的雕像。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往后退一步。喝了一口酒,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
墙上的脸还是那张脸,但已经扭曲了。他的脸颊肿得厉害,如同猪的脸;他的笑容也扭曲了,整张脸看上去极为恶毒。
他不安地绕着箱子看了一下其他的城堡。尽管不完全一样。但结果都把他刻成了一个邪恶狠毒的人。
橘红色沙王刻得很粗糙,遗漏了很多细节,但看上去还是像妖怪一般:一张野兽般的嘴,一双愚蠢至极的眼睛。
红色沙王给了他一个恶魔般的、十抽十搐的笑容,滑稽古怪的嘴巴。
他最喜欢的白色沙王则把他刻成一个残酷无情的白痴。
他气得把酒一泼。“你们胆敢!”他低声怒斥,“从现在开始一星期不给你们东西吃,你们这群该死的……”他怒不可遏,“我会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到另一间房里拿了一把古式的铁剑回来。这把剑有一米长,剑端很锋利。科瑞斯十陰十冷地笑了一声。爬上沙发椅,把箱子的塑料盖稍微往旁边挪了一点,露出沙漠的一个角落。他拿起剑,对准白色沙王的城堡直刺下去。他前后左右挥舞着剑,将城堡的塔、壁垒和墙一一摧毁。在慌乱中逃亡的白色沙王被埋在了倒塌下来的沙子和石头底下。他两三下就把它们刻的那幅蛮横的、侮辱十性十的漫画图毁掉了。然后他把剑端对准嬷嬷所住之处的洞十口,使劲地往下戳。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咯吱声。
所有的沙王都倒下了,科瑞斯满意地收回了剑。
他观看了一会儿,搞不清是否把它们的嬷嬷杀死了。剑端湿湿的、黏黏的。最终,白色沙王又开始动了,行动缓慢,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但终究没有死。
科瑞斯正准备把塑料盖挪回原位,继续摧毁第二座城堡。这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上爬。他尖十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剑,把手上的沙王甩掉。沙王掉到地上后。他用脚把它碾死,尔后又拼命地踩了几脚。沙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他赶紧哆哆嗦嗦地把箱子盖好,跑去冲了个澡,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把衣服放进沸水里煮。
后来,他喝了几杯酒后返回客厅,为刚才自己被沙王吓成那样感到有点害臊。不过他不打算再把箱子打开了。从此以后,塑料盖将永远封着,但他还是要惩罚一下其他的沙王。
他决定再喝杯酒,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喝过酒后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走到箱子边,对箱子里的湿度控制做了一些调整。等到他拿着酒杯躺在沙发椅上睡着的时候,沙王的城堡被过强的湿度冲垮了。
科瑞斯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坐了起来,感觉头晕眼花、头痛欲裂。宿醉总是最糟糕的。他边想边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
凯瑟·琳正站在门口。她的脸肿肿的,上面满是泪痕。“你这个恶人,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该死的!不过我不会再哭了,不会了。”
“我宿醉了。”科瑞斯托住自己的头。
凯瑟·琳咒骂了一声,把他推到一边,径直朝屋里走去。角落里的蹒跚怪伸出头来观看,她朝它吐了口唾沫,大踏步朝客厅走去。科瑞斯无力地跟在她后面。“站住,”他说,“你要去那……你不能……”突然,他吓得停住了脚步,凯瑟的左手正拿着一把大锤子。
“不要!”科瑞斯叫道。
凯瑟径直走到沙王的箱子旁:“西蒙,你很喜欢这几座城堡,是吧!那你就和沙王一起住吧!”
“凯瑟!”他大声尖十叫。
凯瑟双手紧十握锤子,狠狠地朝箱子砸下去。巨大的撞击声震得科瑞斯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绝望地低声十抽十泣了一下。见箱子没有砸开,凯瑟又一锤下去,箱子壁上出现了网状的裂痕。
凯瑟正准备敲第三锤的时候,科瑞斯朝她冲了过去。两人扭打在地上。凯瑟手中的锤子掉了,就用手去掐科瑞斯的脖子,但科瑞斯挣脱开了,反过来将她的脖子打出了血。最终,两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看你自己,西蒙。”凯瑟厉声说,“嘴角边的血直往下滴,看上去就像你养的沙王一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品味?”
“给我滚!”科瑞斯朝着她大声喊。他看见了前一天晚上用的那把长剑,就把它抓在手上。“给我滚!”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手里挥舞着剑,“不准再靠近那个箱子!”
凯瑟嘲笑他说:“你不敢的!”她边说边弯腰去捡锤子。
科瑞斯尖十叫了一声,舞着剑朝她冲过去。等他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时,剑端已经穿过她的肚子。凯瑟满脸惊愕地看着他,科瑞斯往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
凯瑟呆呆地站着,血流不止,近乎断气,但还没倒下。“你这个恶人!”她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尽管已经满嘴是血。然后她不可思议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剑拔十出来。紧接着“哗啦”一声,一大片沙石从箱子里滑落出来,将她埋在了底下。科瑞斯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爬到沙发椅上。
地板上的那堆沙石里冒出了几只沙王,在凯瑟的十十尸十十体上爬来爬去,有几只试着爬到地毯上,越来越多的沙王紧跟其后。
接着,科瑞斯看到一堆圆柱形的东西。一大群的沙王正扛着一样东西——一块黏十滑的、像人头一般大的生肉。沙王们开始把它从箱子里搬下来,那东西还在跳动着。
科瑞斯见状赶紧跑了出去。
他跑进他的摩托快艇,开到五十公里外最近的一座城市里,差点吓出病来。他找到一家小饭店,喝了几大杯咖啡,吞下了两片醒酒的药片,吃了一大顿早餐。内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个早晨太可怕了,但老是这样想是无济于事的。科瑞斯又喝了几大杯咖啡,开始冷静地考虑起自己的处境。
凯瑟·琳是死在他手下的。他能不能向警方报告,申明是一场意外?不行,毕竟,是他拿剑刺死她的。而且他已经告诉那个警察由他来对付凯瑟。他必须毁掉证据,但愿她没有把那天晚上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她很可能并没有告诉其他人。那天晚上她本应该很晚才收到他的礼物。她说她哭了一整个晚上。她是独自一人来找他的。眼下他有一具十十尸十十体和一辆摩托快艇要处理。
还有那些沙王,这可能更棘手。毫无疑问,它们此时应该早已跑出箱子。一想到沙王们正成群出没在他的房间里、十床十上、衣服上、食物中,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全身发十抖,努力克制着恶心的感觉。要消灭它们应该不会太难,他提醒自己,他无须逐个消灭每一只沙王,只要把它们的四只嬷嬷杀掉就行了,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它们已经长得很大了。他能够找到并杀掉它们的。
科瑞斯回家之前买了点东西。他买了一件薄薄的贴身服,可以将全身从头包到脚;几包人们常用来毒死岩石甲壳虫的毒球;一个喷雾器,里面含有非法的、药十性十极强的杀虫剂;还有一套磁钧牵引装置。
那天下午他回到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那几件事。首先,他用磁钩把凯瑟的摩托快艇钩在他的快艇上。检查凯瑟的快艇时,他幸运地在前座上发现了一块晶体芯片,里面是他用艾迪·挪瑞迪恩的全息装置拍摄下的沙王战争场面。他之前一直担心这玩意儿的下落。
弄好摩托快艇后,他穿上那件薄贴身服,进屋取凯瑟的十十尸十十体。
十十尸十十体已经不在原处了。
他仔细地拨十开沙子。很显然,十十尸十十体不见了。是她把自己拖走了?不可能。科瑞斯草草地在他的房间里搜了一遍,但是既找不到十十尸十十体,也见不着沙王的任何影子。他没有时间仔细地寻找,门口那辆带有犯罪证据的快艇还等着他去处理呢。他决定过后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