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几个星期,十妈十十妈十已经病入膏肓了。爸爸依然关心着遮十陽十幕的事。“快完工了,有好几百万平方英里大,再过两三周就完工了。听说,紫外线已经下降了20%。不久,你们就可以白天出门了,再也用不着戴帽子、太十陽十镜和手套。也不用全身涂得油腻腻的了,就像十妈十十妈十和我小时那样自十由自在的。树木又会长起来的,还有青草、松鼠、鹿子、浣熊,动物都是野生的,不是关在动物园的。人人都会又重新住到地面上来,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你们等着瞧吧,一切都会像过去一样。”
爸爸描述的前景令我神往,姐姐却勃然大怒。
“你又喝醉了。我知道你在楼下干什么鬼名堂,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你喝醉了说醉话,吹的天花乱坠,谁又在乎呢?十妈十十妈十等不到那一天了,这是你的过错。”
姐姐泣不成声,身十子猛烈地颤十抖着,我真怕她会倒下去。爸爸默不作声,木然呆立,望着我们,走开了。
“孩子们,”十妈十十妈十说,“我想要你们理解爸爸。爸爸和我一样也有病,你们看不出来,但病却是实实在在的,如同高在天空的遮十陽十幕。他一直在努力恢复健康,但都失败了。他在很久以前,甚至在生你们之前就得病了。我以为我能帮助他康复,可是,光凭十爱十是治不了病的。知人要知心。你们的父亲是好人,他让我开心的时候多,伤心的时候少。他十爱十你们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你们,为了我,做什么都愿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四
几天后,十妈十十妈十去世了。爸爸从火葬场捧回十妈十十妈十的骨灰。
我们不知呆立了多久,一直望着下面的水流。终于,我抬起头来。
“爸爸,那是什么?”
“哦,上帝。”
“那是什么,爸爸?”
爸爸没有吭声。
我们身后,桥上的十交十通,主要是州与州之间过往的卡车,全都陷于停顿,人们都下车来观看。
从遥远的地平线到头顶上空,从四面八方,天空充满了躁动。在高高的天空,可能在大气层边缘,一条条亮丽的巨大彩带漫卷,飘扬。多么神奇,多么美丽!我兴高彩烈,没有注意到周围大人们的表情。没人说话。巨大的遮十陽十天幕缓缓地降落,愈来愈大,也愈发奇美,五彩缤纷,在外层空间蠕十动,犹如一个有生命的庞然大物,笨重而又轻柔地落向大地。不一会,连晚霞和高空卷云也给遮蔽了。天幕还在降落,遮天蔽日,笼罩世界,这壮观景像亘古未有。突然,有人叫起来,我一惊,原来是爸爸。
我吓坏了,走到爸爸跟前,脸靠着他。“出什么事了,爸爸?”我问道。
“是遮十陽十幕,儿子,”他回答道,“遮十陽十幕落下了。”
这是人人都想知道的问题。附近一位卡车女司机,走回驾驶室,拧开收音机,让车门开着,以便我们大家都能听见。尽管有干扰声,很快大家还是听清除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一场太十陽十能风暴经过百年甚至千年的热能积蓄,突然释放,威力之猛,超过人类的预测,更远远超过遮十陽十幕的防护装置能力。太十陽十光的凶猛辐射摧毁了遮十陽十幕的控制系统,将它扯出其运行轨道,驱使到大气层,正如我们所目睹的,四分五裂碎成大得不可思议的彩色纸条。部分碎片相互摩十擦起火,十十团十十十团十十火焰忽燃忽熄。碎片向我们徐徐地降落,裹挟着云十十团十十,愈显浩大,乃至遮盖了整个天空。
“完蛋了。”爸爸悄声低语。
“什么?爸爸?”我问,“你说什么?”
“还记得我讲的吧,儿子,遮十陽十幕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现在,事情糟了。不久,甚至连空气都要污染,我们将再也不敢在户外呼吸了。因为十陽十光强烈,万物不生长,空气得不到补充,我也说不准我们的命运将会如何。也许,你们的母亲是幸运的。”
那天晚上,爸爸喝醉了,星期天他又醉了整整一天。星期一他有了好消息。
爸爸讲一家专门替没有留下遗嘱的死者查找其亲属下落的公司联系上他。原来,他有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姨十妈十。姨十妈十死后留下一大块房地产,其中一部分用来付给公司查寻他的费用,剩下的足够我们迁居,并过一段舒服日子。
3周后,搬家公司开车来将我们的家俱搬到地下城堡。
五
后来,爸爸告诉我们他要出远门,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南极,”那天晚上他说,“我将在大十陆架下面的海底石油钻机上干活。有一个问题,就是不准带家属,不过,我已经作了安排。银行将每月为你们提供充裕的生活费,并且支付你们的水、电、煤气费。至于房子,你们不用担心。另外,我还雇了一妇女和你们作伴。我签了两年的工作合同,中间没休假,因此,我要去很久才回家。儿子,你可要听姐姐的话。”从此,我们再也没见到爸爸。
爸爸关于没有遮十陽十幕的世界的命运的话不幸言中了。到了我念大学、姐姐读研究生的时候,这个世界变得不适合居住了。地下城的每个入口都设有空气闭锁室,凡未带独立的供氧系统者不得入内。太十陽十光特别毒辣,哪怕只是晒一会儿都有危险。大十江十小河湖泊都干涸了,海洋也在萎十缩,新鲜干净水已成为往日的回忆。千百万人,其中大都是穷人,或死于太十陽十光辐射,或死于窒息,或死于口渴,或死于暴动十騷十乱,因为地下城人满为患,容不下这么多人。
我和姐姐总算幸存下来了,居住在地下城。
一天,我在游泳馆游泳。游完了十习十惯十性十的20圈后,刚刚离池上岸,突然瞧见某种亮光一闪,颜色黑红相间,呈方格状,分外眼熟。
我用十毛十巾擦干身十子,向我注意到的那位男子走去。他五十多岁光景,估计是个商人,但由于他只穿着游泳裤,看不出他的来历。我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说:
“我忍不住瞧你的文身,花纹真奇特。”
“你喜欢吗?”
“那当然。”
“还有人喜欢?!可我自己却受不了。”
“怎么会呢……”
“当时我是迫不得已呀。他们来推销人十体全身器官。你要知道,我急需皮肤,而又没有现存的货。多年来,我一直想把这文身弄掉,可就是没有办法。”
我豁然醒悟,原来根本就没有死时没留下遗嘱的神秘、富有的姨十妈十,至于远在南极的海下工作也纯属子虚乌有。爸爸没有凑到足够的钱救十妈十十妈十的命,不过,他卖皮肤和器官所得的15万美元却足够给我们在地下城买一小套住房,并在我们长大成十人前给我们提供生活费。
十妈十十妈十说对了,爸爸对我们确实是一片十爱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