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秦译
一
大难临头的一些征兆,在星期三出现了,上午十一点钟,控制、管理超级计算机——美国最大的计算机——的配位中心,接到一个叫杰克逊的电话,他说:“这个饭桶机器不想回答问题了。”
自从家家户户装上计算机终端以后,向超级计算机建个议、提个问题什么的,成了家常便饭。可以说每次都灵,从没有出过事。这是因为,电脑的最大分析功能收藏在贮存器里数不清的信息通道上,把个超级计算机真正弄成了人人敬畏的预言家。此外,超级计算机还控制着国家的整个工业、服务行业、教育系统……总之一句话,无论哪个行业都离不开它。成千上万的名流学者、工程师十精十心关注和监护着它的“健康”。半个世纪以来,超级计算机一直过得挺好,没得过一次“病”。万一,它真的不作回答,那肯定是计算机终端或者联系线路出了十毛十病,各地电话公司检修一下就行了,因此,值班员在同受惊的杰克逊先生对话时,就建议他去找找电话公司。值班员心想:这类小事体早就不需要通知配位中心了。
“我这里都正常,检查不出十毛十病来!”杰克逊生气地说,“最好把你的计算机电脑查查,看有没有问题。不然的话,三个不同的机器为啥跟它联系不上?”
要说超级家伙出问题不是见鬼,就是有意开玩笑。所以,值班员根本不把这件事故在心上,也不打算向总调度报告。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警急报告五十次,那么值班员可就坐不住了……
二
总调度里查德·谢尔神经质地咬住嘴唇,在超级计算机康采思行政大楼第五十六层的办公室里,蹀躞不停,已经第二天了,配位中心还不能正常工作,人们意见纷纷。可是这个中心,至今也解释不清十毛十病出在哪里。最令人费解的,倒是超级计算机本身不能作出解释。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它甚至不回答为什么要“罢工”的问题。事情实在蹊跷,连平时镇定自若的调度员,也不觉为之震惊!
“首长,”站在他面前的助手东尼·斯米特说,“超级家伙根本不行了。”
“不可能!”
“我们的联络线,看样子是一般十性十的断路,正象其它联络线断路一样,再试验也白搭。”斯米特本能地耸耸肩。
剩下谢尔一个人在办公室。他坐在桌子尽头陷入深思。他活到现在都不那么走运,真叫好事没缘分。什么良辰美景,什么金钱女人,这些最诱人的东西,往往是轻飘飘地在他的鼻子下面溜走。
在结婚的头几天,谢尔的未婚妻把聘礼和债务统统退还给他。她说:“听着,谢尔,跟你一道生活,叫人感到可怕。沽名钓誉的家伙放火烧掉宙斯的庙宇为的是捞取荣誉;你呀,要干得更凶。”
姑十娘十的拒绝,使谢尔深感痛苦,不过,对她这番活,却付之一笑。按照他的哲学来看,放火烧庙的人,简直是个大傻瓜。他想的不是豁出命去,而是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超级计算机康采恩的总调度位置,被谢尔弄到手后,大伙都感到惊奇。可他自己认为,只有他配干。虚荣心驱使他走得更远。他那副嗅觉告诉他:能够接近这台控制整个国家命运的机器,无异于当上了元首;问题是善于利用罢了。于是,他等待着,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福星高照,相信自己的洪福大运一定会来。但是,此刻发生的事情,使他美好的憧憬转眼成了泡影。难道一点转机都没有了吗?
谢尔坚定地站了起来,走到电视电话机跟前。他要利用一切机会,扭转自己的厄运……
“派两个内部保卫助手来我办公室。”谢尔说这句话时,急得来不及去原一眼电视屏。
三
总调度的办公室里,笼罩着一片紧张的气氛。谢尔的报告,把事情说得无法挽救;在场的人只好缄口不语。康采恩的总经理,是个刚毅稳健的中年人,他虽表面镇定,却也感到大难临头,手足无措。
一种可怕的难以驾驭的过程开始了,并在极其庞大的计算机内部出奇地扩展开来。现在,这一场难以幸免的大祸将会如何,真叫人难以捉摸。
电视电话的屏幕,开始亮了。值班员那副疲惫不堪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先生,我现在报告:又有七十个企业全出了十毛十病,纽约铁路枢纽被迫停止了工作;地铁的四个系统电源给切断了;纽约、芝加哥、底特律等城市,现在也陷入混乱。”
杰洛尔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告诉我,谢尔,”他的声音有些额抖,这位总经理直呼调度员的名字,还是没有过的事,“何时渡过难关,你怎么看2”
“我想,”谢尔便条斯理地回答,“如果再过二十四小时,计算机的工作还不能恢复正常,一切全都得完蛋。”
“先生,”杰洛尔惶然地说,“我们暂且不论事关全局,我要单独同总统通话。”
“请原谅,先生,”总调度把话锋一转,“事情还得从长计议。简单地说,我想请一个人来,也许他能……”
杰洛尔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到哪儿去找呢?”
“我派两名助手找他去了;不过,他很有点固执。”
“现在还谈得上什么固执不固执!”杰洛尔放开嗓门说,并一把握住内线开关,“马上来十个人……”话刚落音,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飞也似地跑进来一个瘦长的人。调度员高兴地认出拉尔辛,是自己的心腹。
“真见鬼,谢尔!”来人镇定了一下后,激动地喊道,“干嘛你把当当响的马古太(扎伊尔货币)藏进我家里,现在不知去向了!”拉尔辛环顾了一下,“我这是在哪?”他说完就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用眯缝的近视眼直瞅着一直不作声的杰洛尔。
“哎呀,这不是杰洛尔先生?”拉尔辛毫无礼貌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转身又对谢尔说,“他在这里干什么?”
杰洛尔气得满脸通红,而谢尔赶忙从中调解,把拉尔辛弄到一边,想把事情的原委讲个清楚。
事情的经过,没有对拉尔辛产生一点印象;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在房间里来回走个不停,想找点什么。后来,他真地找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小门,用钥匙捣鼓一阵,门就开了。
“在我熟睡的时候,那帮盗贼也就这样破门潜入,”拉尔辛向在场的人作解释,顺手拿出一瓶烈十性十蜜酒,在一片沉静的气氛中,给自己办了“鸡尾宴”。
拉尔辛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干,接着,斟第二杯。突然,他停住了,象是在竭力回忆什么事似的。
“噢,不错,我当然需要一份情报,”拉尔辛终于带着轻松的口气说,“就是超级家伙着魔前要过的那份材料。”
“桌上摆的一份就是。”东尼·斯米特指着一本大部头的书说,“我看,你不必花这个时间了。一个二十人的专家小组眼下正在研究它。难道这本书对你有用?里面的内容全是空话连篇,”
拉尔辛以钦佩的目光看着这卷厚书,他的眼里出现一种好奇的神情。
“我的洞察力,还不致于把我弄糊涂。”他一边翻十动书页,一边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来。沉静中,只听书页沙沙作响,大约五分钟之后,他突然停住了。
“不瞒你讲,”拉尔辛深有所思地说,“我还懂点梵文哩!”
说完,拉尔辛又继续翻十动着书页。当他看到“圆寂”这两个赫赫醒目的大字以后,顿时惊呆了。拉尔辛下意识池将书啪哒一合,禁不住地喊了起来:“不好,我要去找教授!”
四
山上,夜幕总是来得挺早。晚上祷告刚结束不到半个小时,一座古庙就沉浸在夜色茫茫之中,只有山顶还闪现着落日的余辉。在峡谷底的尽头,站着达扬达南教授。傍晚的昏暗,笼罩着峡谷的四周。现在,他孤独一人住在一个不大的单间卧房里,天天过着消闲的日子。他乐享清福,摆脱远在山下的乱哄哄的嘈杂世界,静心清志,修身养十性十。在酷热繁华的孟买市,达扬达南教授曾在一座大学教过历史,当时被日常琐事搅得透不过气来,只有在这山间古庙里,他才真正找到瑜珈称之谓“囤寂”的那种超然境地。但是,他不是瑜珈。因为要他一辈子按照佛教教义苦心养十性十,寡欲少欢,仅仅为了一个目的——绝对真理,去抛弃种种俗念,这他自己也认为办不到。
教授纯粹欧化了的头脑,十习十惯于分析他所感觉到的一切。眼下,他正想着有意识地回忆和理解他所经历过的事情,然而已经不大可能了,只能影影绰绰地记得一些片断。不过,现在似乎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使他不安,他仿佛受到大功率发声器的震荡,全身颤十抖。他同时预感到有件大事要发生,会有朋友自远方来……
五
在印度洋两万米的高空中,一架客机平稳地航行着。泛用的客舱里,只有两位乘客。拉尔辛安静地睡着了。
里查德·谢尔陷入沉思。离降落孟买的时间,只剩半个多小时了。眼下的这个使命,叫总调度有点为难。达扬达南教授曾在美国一家专科学院讲过学,他无疑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们正为求教达扬达南而来。
正午的十陽十光强烈地照射着,使人望一眼孟买,都觉得眼花缭乱。
“捉拿魔鬼,要有预见。”拉尔辛醒后对着谢尔的墨镜看了一眼说。然后,他眯起眼睛对着太十陽十笑了笑。
“这里不错嘛,古园风光;带我来印度,太棒了!”谢尔说。
拉尔辛脸上的那种傻气一下子消失了,眼睛闪射十出激动不安的光芒。他专心地盯住机场上的停机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