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正译
“我们的皮肤实质上还很不完善。您刚才说起皮肤黝十黑,……黝十黑是细胞色素沉着的变化,可以保护人十体不遭到紫外线的伤害。您想一下子使皮肤晒得黝十黑,这还不行哩。您想想,人们在疗养院是怎样进行日光浴的:为了不把皮肤晒坏,要这一侧晒一阵子,再翻过身来,那一侧晒一阵子,就象按上课铃按一阵停一阵一样。我们的保护膜真是太嫩了。”
柯斯佳·斯涅特科夫对自己的朋友奥丽娅说这话的时候,已将近傍晚,他们正从水上运动站往回走。
“我还是愿意晒得黝十黑一点,”奥丽娅说,“不管您怎样从生物学的角度讲。细胞色素沉着、紫外线、其他的科学现象,这都很重要,但我对这些全不懂。我上舞台演出前总要化装,在脸上涂上薄薄一层褐色,我真不好意思承认对自己多么欣赏,我简直不想离开镜子。”
奥丽娅因为承认这一点而感到难为情,她显然怪罪斯涅特科夫,不满地问道:“您怎么不找一个很快使皮肤晒得黝十黑的办法呢?难道这成为问题吗?”
这是说着玩的,但柯斯佳争辩说:“谁也没有研究过这类问题。再说,为什么要研究它?”
“为什么?”奥丽娅从手提包里拿出一面镜子照起来。“真讨厌,鼻子发红。星期日我还要来这儿晒太十陽十的。恐怕那时要掉一层皮了。您来吗?”
奥丽娅伸手和他握别后,就在大门外消失不见了。
柯斯佳边走边沉思,想起和这位姑十娘十的谈话,不觉靠到一个栏杆上。他往下一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下面是一潭碧绿的水,他正站在克里姆桥上哩。
“要是真的创造防止紫外线伤害的人造保护层呢?”他想。
文化休息公园的电灯亮起来了。天空里依稀显出转动着的轮子、透孔的售货亭拱门的影子,就象在照相底片上所映出来的那样。
“应该让皮肤色素沉着一下子起变化。就象底片在显影剂里显影一样。显影剂?等一等!这值得想一想!要沉着,别看急!……如果在皮下注入一滴专门的照相十乳十剂(它在太十陽十光下起变化比皮肤自然变黑快得多),这不就加速了这一反应吗?然后就显影……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清楚生物化学过程是怎样进行的,但这应该试验。”
“试验……试验!”他重复了好几遍,再次惊奇地望了脚底下一眼,就快步地向桥那边走去。
几天后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柯斯佳气喘吁吁地向朋友们讲述这项发明的前景:
“不,你们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比如你们要去旅行,到帕米尔什么地方去。你们当然要遮一遮十陽十光。要戴上宽边帽,穿上短衬衫,不然脸要晒掉皮,脖子上和肩上要晒出痱子来。但你们只要在皮下预先注射一针我这种混合剂,这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不会出现了。你们的脸,如果愿意的话还有身十体,都可以长上一层青铜般的奇异的黝十黑色。这样,皮肤就成了结实的、真正的保护膜了,就象经过鞣制的一样。我的混合剂里正有着少量的鞣酸哩。”
他详细地讲了各种专业知识,最后的不寻常的宣告很使大家惊奇:“人们可以获得新皮。他们将不再知道什么叫做粉刺、晒伤、脱皮,因为新皮有着特殊的十性十能,它的保护组织象有弹十性十的聚氯乙烯塑料那样结实。甚至会很少发生擦伤皮肤的现象。请看……”
柯斯佳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家兔,好象对半切开过似的:一半是通常那样的,长着丰厚的兔十毛十;另一半剃得光光的,覆盖着一层黝十黑的颜色。
“我用柳叶刀划破了兔子的皮,”柯斯佳继续说,“但没有出十血。你们看,很难于破坏这种结实的组织。”
“对不起,你想的是使皮肤变成黝十黑色,可是说的却是几种新的特十性十。”邻近一个实验室的化学家惊奇地问。
“的确,起先我只是研究改变皮肤的色素沉着,但后来我通过补充实验,不仅改变了皮肤的颜色,还改变了皮肤的结构。”
“你大概还要让人长上大象的皮肤吧。”有人讥笑他说。
“不,我的任务简单得多。我想提高皮肤的保护十性十能,使人免迪昆虫蜇伤,行军时脚上不磨出茧子,不被擦伤,因而不致感染。并不是要改善人的生命,而只是消除小小的不愉快之处。蚊子咬了要生疟疾、脚磨出茧子可能患化脓十性十蜂窝组织炎。因此,我想能消除人们生活中哪怕一小部分这种大量的小事故也好。”
“您这种奇妙的配剂还只是在兔子身上做试验吗?”一个大学实十习十生问。
“不,请看。”
斯涅特科夫挽起袖子,大家看着他晒黑了的手,那皮肤稍带橙黄色,光滑铮亮。
“您可以选择各种程度的黝十黑色彩吗?”大学生很有礼貌地问。
“当然。这些颜色在我这儿甚至编了号。这件事很简单,就象照相的人愿意要什么颜色的照片就可以洗出什么颜色一样。您可以想象,几年以后有人到医生那儿去,就可以看着照片册,挑选任何色彩的新皮。妇女们可以挑选特殊颜色,比如说古铜色的‘时髦’的皮。”
“这可是叫我害怕的事,”化学家的邻居笑着说,“我们可不要绿脸孔的十爱十时髦的年轻人!让人们还是按老办法打扮吧。”
“这是很重要的反对意见,”柯斯佳回答说,“不过,对时髦也可以规定出一些细则来。”
这话并不很有说服力,但谁也没有反驳柯斯佳。很少有人相信他的出奇的发明。
柯斯佳来到水上运动站,在水边浴场边走边寻找奥丽娅恢。瞧,那是她的暗号,远远地可以看到:在插在沙上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块带色的手帕。
奥丽娅半闭着眼睛躺着,好象在往身上吸收十陽十光似的。柯斯佳觉得,十陽十光只照在她身上,别人都在荫影里。
柯斯佳向她急急问候后,把一个小手提箱高高举起来,夸口说:“这儿有您所要的东西。您将会有非常好的皮肤,晒得黑黑的,结结实实的。”
奥丽娅把这当作笑话,她说:“为什么是结结实实的?难道我要皮来做靴子?”
“别取笑,小奥丽娅。我可是说正经的。我们到那边凳子上坐吧。”柯斯佳用小手提箱指着一条凳子。
奥丽娅耸了耸肩,站起来,跟他走到丁香树的荫影下,在那儿可以稍稍躲开太十陽十的炙烤。晒太十陽十也不是轻松的事啊。
她惊奇地发现柯斯佳真不是开玩笑。你看,他打开了小手提箱,从那儿拿出一个有点象手十槍的东西。
“您别害怕,这是气压注射器,作无针皮下注射用的。注射十液通过皮肤的十毛十孔渗进去。您甚至感觉不出来。家兔……”
但是奥丽娅打断了他的话:“您实验室的家兔还不够?我可不是家兔!”
“我拿自己试验过了。您瞧。”柯斯佳卷起袖子,“多出色的黝十黑色!”
奥丽娅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这个吸引入的发明家的设想完全对,就同意拿自己做试验。她认为她出不了什么事的。
发明家拿出一块酒十精十棉,在奥丽娅的脖子上擦了一圈,接着把气压注射器放上去。
“您看,一点也不疼吧。现在要在太十陽十底下躺三十分钟左右。”
“即使您的药使我的皮肤真的变得黝十黑了,但能保持很长时间吗?”
“啊,当然!您的皮肤将经常保持又细十嫩又好看的黝十黑色,无论风吹雨淋都不掉色。并且……并且这种颜色会经常使您想起我来。”发明家高高兴兴地说。
奥丽娅感激地瞧了瞧斯涅特科夫,又照了照镜子。
“告诉我,还要等很久吗?为什么现在还一点也看不出黝十黑色来?”
“就应该是这样。要知道,还得经过显影哩。”
“显影?”
“是的,就象照相底片显影一样。瞧,太十陽十马上就要在底片上……不,在您的脸上起作用了。现在我们到实验室去,我给您注射一种专门的显影剂,那时全都妥了。”
实验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天是星期天。柯斯佳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这是允许的。
他满有信心地把显影剂装进了注射器,把注射器轻轻挨着奥丽娅的脖子。这是决定十性十的时刻——显影混合剂渗进了皮肤。过了几秒钟,已经一分钟了,奥丽娅的脸上终于渐渐地出现一层轻微的黝十黑色。她拿过镜子一照,满意地笑了。
“先别忙照镜子,静静地站一会儿,然后您再看。”发明家神经质地喃喃说道。
接着皮肤变成了淡褐色,接着是巧克力色,最后颜色更深了!
在惊讶的柯斯佳面前站着的,简直是一个女黑人了,她闪动着两只白得出奇的眼睛。
……教授已经脱十下工作服,但这时一个护十士走进来,激动地报告说:
“鲍里斯·彼得罗维奇,那边跑来了一个女孩子,脸遮了起来,想要见您。”
“奇怪!叫她进来。”教授重新穿上工作服。
教授转过身来,透过眼镜看了看患者,然后擦了擦眼镜,重新打量她。“是位黑人?怎样来问她话记呢?”
他想了想,就用英文问道:“DoyouspeakEnglish?(您会讲英语吗?)”
“您全讲俄语吗?”她突然用俄语说。
“那还用说!”
“救救我吧,教授!我不想变成黑的,这怎么行!我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我还不完全明白……医学不可能改变皮肤的颜色。皮肤是黑的还是白的,不都一样吗?……”
“但我过去是白的!”
“什么?”
奥丽娅对他讲了全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