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薄的雪消融之后,天边出了太阳。之后一连几天都是晴天。
安言漫步于新都公园,在不是周末的下午两三点里公园里没有什么人,安言安静地呼出一口冷气。
“安言!”安言转过身等她。虽然不知为何会在这里撞见她,但他必须停下来等她,因为叫他的人是舞影。
“安言,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舞影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安言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他缓步往前走着听舞影继续说下去。
“宋育还活着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我刚知道。其实我正想要去找你。我打算……”
“不,安言,你先听我说。我来找你不是要你去做什么的。相反,我是来阻止你的。”
“为什么?”安言震惊又不解,他望向舞影的目光只一秒就收了回来转而盯向一米外栽种在池子里的梧桐树。梧桐树高高的,开岔的枝叶顶端蜷缩着干枯的黄叶。
“安言,我先向你道歉。抱歉那天打了你。”
“不……我……”安言转过来又迅速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言,我说真的。你不必对此感到抱歉,寅是抱着那样的决心去的,我们……其实我很痛苦,夜也很痛苦。我们这些没有去到他身边的人才最对不起他。”
“不是的,他很爱你,他……”
“我知道。”舞影说。
安言看着舞影闭了嘴。
舞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说:“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安言,我不让你去是因为我知道寅他不想让你去。哪怕他是死在了宋育的手里。”
“为什么?”安言吃惊到了极点,他们都很痛苦不是吗?寅怎么会这么想?舞影又怎么会来劝他?从昨天,方昊告诉他这个消息时起,他就在暗自追寻宋育的踪迹,他想尽了一切的可能要去杀了他。
“因为同苏子零一样,他也视你为亲弟弟。”
什么意思?安言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懂。
“我问你,你去找宋育会带上苏子零吗?”
“不会。”
“为什么,苏子零可是寅的亲弟弟,你不希望他亲手报仇吗?”
“我……”
“你不希望他涉险,寅也一样。”
“不一样,我不会有事。”
“寅也告诉我他不会有事!”舞影吼道,蓦然红了眼眶。
“抱歉,可是……”
“没有可是,总会有其他人去的不是吗?方昊一定会派人去,宋育也一定会死,既然这样,不是你们不可以吗?”
舞影太痛苦了也太矛盾了,她当然也希望亲手去杀了宋育,当然也希望安言去,因为只有安言去,她才会真的相信宋育必死无疑。可是,寅死了,寅的一生都在保护他的弟弟们,在保护他们每一个人。所以哪怕现在他死了,他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因为自己涉险,所以,她也不能违背寅的意志让安言和苏子零因为他哪怕有一点受伤的危险。
“总之,你不能去!”舞影又快绷不住了。
为什么呢?别人不可以去吗?为什么命运不去选择别人,非得是寅,是安言,是苏子零呢?
“舞影你确定吗?我是说,寅待我如亲兄弟。”
“当然了,他最担心的不是苏子零而是你!虽然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每次提到你都是在担心你,他害怕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逞强。”
“我以为是因为苏子零。”
“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呢?寅不对你好,你也会好好对苏子零的对吧。”
“是的。”
“那既然如此,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浪费什么不好非得要浪费自己的感情?安言,他是真的心疼你把你当亲弟弟,所以你不能去,知道吗?”安言的遭遇,连舞影都心疼,寅又怎么不会呢?
“我知道了。”安言点点头,留下一声叹息。
舞影走后,安言又独自在外面逗留到了很晚,最终他决定去见见寅。
寅安葬的地方在望城山公园后面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上,安言闭着眼就能摸上去,他本不该对这里如此熟悉。烈士公墓的风有些寒,吹在安言的脸上冷飕飕的。跨越了两排台阶,安言拜别了林玄风去看望寅。
他坐在寅的墓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向林玄风絮叨阿九最近很好,长高长胖了,但却不知道该向寅提起谁。苏子零最近很不好,舞影,也说不上好。
他在寂静的黑夜里坐了很久,久到影子都融入到沉默的时光里。似乎这里除了有树枝在轻轻摇晃着,其他的什么没有。
“他们都猜错了。”又过了一会儿,乌云遮住了浅薄的月亮,安言开口说。
“寅,你死了。我不会愧疚。我也不恨我自己,我恨的是你。”
“我不明白,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死掉?你是我留给苏子零的安慰,可你竟然先在我之前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