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惜道：“没什么好狡辩的。以你对我的猜忌，就算我辩解了，你也不会相信。”</P>
她宁愿所有人都死得轻松一些，也不想让自己活在谎言中。</P>
纸包不住火，她传递出去的消息终究会传开。</P>
狡辩抵赖，或许能让自己多苟活些时日，但她的侍女和陪房们却无法逃脱严刑拷打的审讯。</P>
戎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踉跄，愤怒地将她拖进屋里。整个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P>
“你说！你让梁文去做了什么？”</P>
李舒惜坦然回答：“我让他向青阳县主传信，告诉她你们已经研制出了震天雷，且威力巨大。”</P>
戎王一猜便知，梁文逃跑，要么是向朝廷报信，要么就是去找青阳县主。</P>
即使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但从李舒惜口中得知这个答案，戎王还是恨得咬牙切齿。</P>
夏国朝廷不堪一击，唯一能让夏国挽回败局的，只有青阳县主。</P>
戎国最终的对手不是日渐衰落的夏国，而是正在崛起的青阳县主，戎王心中很清楚这一点。</P>
李舒惜承认将轰天雷的消息透露给了青阳县主，他将不得不在与沙国交界的边境处部署军队。</P>
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青阳县主的警惕。</P>
那女子与他有着杀子之仇，又有半路截杀十万大军的恩怨。</P>
如今他这边掌握了核心武器轰天雷，还在边界部署军队。</P>
若他是青阳县主，必然会选择出兵，将这样的威胁尽早扼杀。</P>
这是阳谋，却也是让人无法不踏进去的陷阱。</P>
戎王目光如刀，紧盯着她，眼中充满了血丝、疼痛、愤怒和疯狂：“李舒惜，你没有心吗？”</P>
“我对你宠爱有加，你却背叛了我！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让我们的孩子继承世子之位，将王位传承给他！”</P>
李舒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P>
戎王的这个想法，她确实毫不知情。</P>
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P>
她无法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而背叛家国，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背负无数百姓的鲜血。</P>
“爱？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屠杀我中原百姓时却毫不犹豫。从你攻打夏国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便已注定。”</P>
她的目光坚定，脊背挺直，即使身形瘦弱，也掩盖不住那坚韧的气质。</P>
即便在这个时刻，戎王依然觉得她光彩夺目。曾经，她的聪慧和风骨让他为之倾倒，如今却成了他最痛恨的东西。她的背叛，可能给他的国家带来致命的危机。</P>
“好！好一个注定是敌人！”戎王满腔愤怒，心中暗下决心，恨不得立刻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那么，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P>
然而，李舒惜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恐惧，只有舍弃一切的决绝。</P>
她放慢了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歉意道：“我以前从未要求过你什么，现在只求你一件事，看在过去的份上，放过我的侍女和陪房......如果不能，至少让他们死得痛快些。”</P>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磨得锋利的银簪，用力朝自己的脖子扎去。</P>
戎王一直防备着她自尽，她身边找不到任何锐器，只能用这根扁头的银簪。</P>
一道寒光闪过，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将银簪扎进了自己的脖子。</P>
那白皙优雅的颈项上，此时鲜血顿时涌出，李舒惜也软倒在地。</P>
戎王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冲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扔到一边，然后紧紧捂住她的伤口。他征战多年，深知颈部有几处大血管，一旦受伤，必死无疑。</P>
“来人！快！快传医官！”他怒吼道。</P>
随后，他又恶狠狠地瞪着李舒惜，脸色痛苦，嘴唇苍白：“你想一死了之？本王绝不会轻易放过你！”</P>
李舒惜艰难地扯了扯苍白的嘴唇，虚弱地说：“大王，要知道求生不易，求死却易。”</P>
“你敢！”</P>
他手中的力道加重，她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汇聚成一个小血泊。</P>
戎王心中的恨意也更甚：“李舒惜！你敢背叛我，还想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去死！”</P>
他紧紧握住她的脖子，道：“李舒惜，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敢就这样死去，我会让你的侍女和陪房一个个遭受千刀万剐！”</P>
李舒惜闭上眼睛，忍受着身心的疲惫和痛苦。</P>
她在戎国历经磨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再加上怀孕，使得她更加脆弱。</P>
快速的失血让她感到头晕眼花，浑身发冷，意识也逐渐模糊。</P>
她已经竭尽全力。</P>
至于她和她的陪嫁们能否活下去，能活多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P>
——</P>
“县主，有青阳府急报送来了！”</P>
薛杉杉正与谢常德一同在校场上观摩练兵，便收到了紧急送来的文书。</P>
一看到是红色封皮，预示着最高紧急程度的折子，薛杉杉便立即可眉头微皱，走到一旁，接过文书快速阅读起来。</P>
周诸城在折子上汇报，戎国方面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戎王已经掌握了轰天雷的配方，如今正在秘密大量生产。</P>
这样的消息对薛杉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P>
轰天雷的配方，说难不难，在她所在的历史上，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已经由古人发明。</P>
但说简单也不算简单，因为最初的火药配方，最多只能制作爆竹，杀伤力有限。</P>
经历了好几百年的改进后，才逐渐摸索出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五，木炭百分之十的完美配方，并将火药颗粒化，使其爆炸威力最大化。</P>
她原本有心理准备，只要有人得到完整的轰天雷配方，迟早会有其他势力开始仿制。</P>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从周诸城折子中所说，戎国方面似乎一开始就制造出了威力巨大的震天雷。</P>
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合常理。</P>
是她的人里出了内鬼吗？</P>
不过，即使有人仿制出了轰天雷，她也有应对之策。</P>
只是让她担心的是，若是在如此严格的执法监察制度下，竟然还出现了泄密的内鬼，那她日后制造再先进的武器，肯定也无法保密。</P>
到时候，战争进程将会被推向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这并非她所希望看到的。</P>
周诸城的折子内容还不够详尽，她必须立刻回一趟青阳府，亲自见一见那位报信人。</P>
薛杉杉让谢常德将训练的事务交给一位副将，然后与她一同返回帅帐。</P>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色，有条不紊地对谢常德交代道：</P>
“青阳府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惠阳关与城关平原，就全权委托给大将军了。”</P>
谢常德下意识地就想要推辞：“县主，此事关系重大，不妨您再派遣一位同僚过来监军，与我共同处理军务。”</P>
若是县主还在惠阳关，他统领十万大军也还说的过去，可县主马上就要离开了。</P>
如今，朝廷与县主形势紧张，他身为朝廷降将，总觉得独自掌控十万军队太容易引发猜忌了。</P>
他不愿与县主走到那一步，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让人监军，以示自己的忠诚。</P>
薛杉杉了解谢常德的担忧，他是在夏国朝中被猜忌怕了，有些杯弓蛇影。</P>
她温和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让你领军，便是相信你的能力与忠心。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安心做事，别成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P>
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一些调侃。</P>
但谢常德仍坚持道：“既如此，那便还是按照夏国的旧例，请县主为臣赐府邸，让属下的家小前往青阳府安置。”</P>
薛杉杉思索片刻，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P>
她相信谢常德，但与她接受谢家送家人为质与她接受他的家人并不冲突。</P>
毕竟她手下的其他边将，几乎都是有家眷在青阳府的。</P>
在这个时代，交通和通讯不发达，家人为质是唯一能有效保障边疆守将不轻易叛乱的办法。</P>
她能做的，只是在其他方面给予他们更多的补偿。</P>
“孩童留在青阳府，再派一个成人照管即可。青阳府有学堂，对孩童进行普及教育，正好让你家的孩子们去上学，将来也有个好前程。”</P>
“是！”谢常德松了口气。</P>
青阳府与惠阳关相隔千里，县主若不接受他送家人为质，他还真是难以安心。</P>
他深知再好的主君，也经不起小人离间，经不起时间与距离产生的隔阂。</P>
县主给了他太多的感动与惊喜，他实在不愿意有一天与其走到互相猜忌的提防的地步。</P>
所以，他宁愿一开始就把牵制自身的规矩定好，让县主一直像现在这样信任于他。</P>
谈妥之后，薛杉杉又详细吩咐她离开后的相关事务。</P>
“目前城关平原最重要的事便是确保分田地的过程有序进行。若遇到地方上的阻力，你要协助吴韦进行果断镇压，同时借调一些人手帮他进行监督巡查，确保每人都能分到五亩田地，真正落到没有田地的平民百姓手中。”</P>
“是。”</P>
“在朝廷那边，尽量避免冲突，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也要以雷霆手段迅速震慑，防止局势恶化。具体操作，你需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遇到难以把握的重大事项，可通过八百里加急驿站向我传达。”</P>
谢常德领命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P>
“县主，关于刘阳府，我们是否应设法纳入治理范围？否则，城关平原始终是飞地，无论是传递信件还是运输物资，都要绕道草原，颇为不便。”</P>
薛杉杉思考片刻，这座边城位于青阳府与惠阳关之间，目前仍属夏国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