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年弱，护不住这盘龙丝，只怕会惹得贼人惦记，倒不如交给大人……四丫求大人看在阿娘的面子上，收留四丫，四丫愿当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情。”</P>

她从床上爬起，跪在地上，郑重地朝我磕了个头，又说道：</P>

“大人，我不能死，我要活，活着才能替我阿爷、阿娘报仇。”</P>

她弱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因为忐忑而微微颤抖。</P>

她知道在这生不逢时的乱世里，若无能护她成长，她只怕会被天边的秃鹰啃的连骨头都不剩。</P>

“我若死了，便再没人能为阿爷和阿娘报仇了……我不能死。”</P>

她嗫嚅着，低下头，隐去了眼底的眸光。</P>

“姑娘……”</P>

燕儿轻轻地扯着我的袖子，瞧着她有些于心不忍，同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这感同身受的滋味惹得燕儿几欲落下泪来。</P>

“会挖坑吗？”</P>

我轻声问道。</P>

乞儿怔了怔，半晌后，缓声说道：</P>

“会。”</P>

“好。”</P>

我叹口气，最后看了女人一眼，伸出手将她的双目合上，然后将盘龙丝再次放入怀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乞儿说道：</P>

“你先去将你娘埋了，等处理好后事之后，便来城西的娘娘庙来找我，就说是来找大姑娘的。”</P>

说完，我不再看她们，带着燕儿提步离开了这片瓦舍小巷里。</P>

直到“吱呀”一声脆响在身后响起，我才意识到方才一条鲜活的生命已在眼皮子底下消逝而去了。</P>

擂鼓隆隆。</P>

三日后，我从榻上醒来，听燕儿说那丫头埋了娘亲正在屋外侯着。</P>

“好。”</P>

我点点头，起身走到桌边，砚了墨，提起笔在纸上缓缓写道：</P>

“公孙羽，见字如晤……”</P>

……</P>

……</P>

……</P>

然后呢？</P>

写了个开头，便犯了难。</P>

突然不知道要与他说些什么样客气话才好……</P>

我顿了顿，墨汁顺着狼毫笔滴落在宣纸上晕成一片，连公孙羽三个字都看不清了。</P>

我有些心烦，奋力地将纸揉搓成一团，扔在一旁，又取过来一张新纸，提笔写道：</P>

“这有个丫头，替我好好照顾她，等……”</P>

我顿了顿，等什么好呢？</P>

要说“等”吗？</P>

我有些犹豫，见墨汁又要顺着笔尖滴落下来了，赶紧一气呵成般缓缓写道：</P>

“等我回来。”</P>

罢了，就这样吧。</P>

我放下笔，拎起宣纸吹了吹，待墨渍稍稍晾干后，将其卷起放在了一个小竹筒里。</P>

这时，燕儿带着四丫推开门，从门外垂着头走了进来。</P>

“姑娘，人来了。”</P>

燕儿轻声道，说完，走到一旁，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石炭，将温度烧得更暖和了些。</P>

我紧了紧袄子，将手中的竹筒递给四丫，随口问道：</P>

“看得懂舆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