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要用这把剑伤我?还是......”
女郎柔若无骨的玉手触上手背,宋珩骤然喉咙一紧,滚了滚喉结,燥意汇于一处,鼓胀火热,忽地自梦中惊醒。
宋珩捏捏鼻梁,驱散最后一丝睡意,起身下塌,披上外袍直奔净房而去。
两刻钟后,宋珩净了手,自净房出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商陆听到响动,去后院唤了冯贵过来。
冯贵叫人备水,呈上干净的衣物奉与宋珩,见他面色阴沉,越发不敢多言,伺候完他洗漱,令橘白去膳房传膳。
宋珩正用着早膳,管事来讨宋珩示下,冯贵因问是何事,那管事道是家主昨儿带了块上好的紫檀木回来,这会子搁在公中的库房,倒要如何处理才好。
冯贵叫他在廊下侯着,自个儿迈进门去,小声询问宋珩,宋珩正为晨间未能自控的事懊恼,低低道了句:“且先搁着,将来若有哪个院用得上,自拿了去就是。”
一连数日,宋珩皆是兴致缺缺,冯贵见他闷闷不乐,壮着胆子在他身边提过一句杨娘子现在何处做工安身。
不料宋珩听后面色越发阴沉,半个字也未透出来,板着脸冷冷瞅了冯贵一眼,冯贵心下一紧,忙低了头,再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杨娘子三个字来。
过了端午,天气越发燥热。
这日下午,宋珩自官署出来,卫洵身边的副将叫了几位同僚,齐齐等在府衙外,邀宋珩往酒肆里吃酒听曲。
道是那酒肆临汾水而建,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唤作青枫浦;傍晚时开了窗,汾水河面上的清风吹进窗子,甚是凉爽宜人。
青枫浦。宋珩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默了默,终是点头应下。
一行人上了马车,车夫驱动马匹,径直往青枫浦而去。
酒肆内的布置雅致清幽,红木制成的小案、矮凳摆放的错落有致,白瓷花囊内插着各色夏花,墙上挂着魏晋时的山水画和本朝的仕女图,莲花纹五足铜熏炉中熏着旧年的荔枝香,清新恬淡。
几人择了楼上靠栏杆的位置坐下,店小二送来菜单折子,那折子很新,想来是前不久新制的,宋珩打开来看,果在其中瞧见几道颇有几分印象的点心和饮子。
宋珩点了两斤炙羊肉、醋芹、葫芦鸡,令加一碟末茶玉露团、一壶汾酒。
冯贵侍立在侧,听他道出末茶二字,不禁掩嘴轻笑,心下越发坚定他今日为何会答应出来与人来此处喝酒了。
宋珩用了一块玉露团,惊得卫洵连连斜眼看他,似是第一回见他用甜点。
这日过后,宋珩隔三差五便会往青枫浦坐上一阵子,直至第四回,他终究按捺不住,借口要去更衣室,结果“阳差阳错”寻到了厨房。
午后的阳光洒在施晏微白皙的面上和脖颈处,她微微垂首用心揉着一块面团,原本白净的脸上沾了些粉末,平添几分娇俏。
许久不曾见过她,宋珩不免看得稍稍失神,正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极为柔和温婉的女声:“郎君可是要寻更衣室?此处乃是膳房,要往那处走。”
说话间,抬手指了个方向给宋珩。
宋珩收回视线,同那云鬓花颜的女郎道了个谢字,转身离开此处。
柳三娘觉得他着实生得魁梧高大,北边的契丹人里亦难找出几个像他这样健硕挺拔的人来,况他通身又透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贵气和不怒自威的气势,想起时人对三镇节度使宋珩的描述,不免将此二人联系起来。
直至进到膳房,柳三娘暂且将纷乱的思绪收起,动作轻柔地替施晏微拭去面上沾染的粉末,道是她今晚约了重要的人见面,偏今夜客人多,正听得兴起,无论如何不肯放她,只得烦请施晏微更衣装扮一番,替她去台上弹两首曲子安抚客人。
施晏微指着桌上的林檎,拧着眉有些为难地道:“还有两碟林檎毕罗尚未做完。”
柳三娘牵起她的手,含笑道:“这原是你来前就有的,钟媪她们都能做的,倘或有她们做不了的,只让店小二道是今日客多,卖完了就是。上回我身上不舒坦,你弹的那曲《陌桑》,客人们都很喜欢。”
话到这个份上,施晏微不好推辞,硬着头皮应下,横竖这也不是头一遭。
柳三娘再三谢过,喜笑颜开地出了门,施晏微自去房里净面,换上一身团花纹藕色齐胸襦裙,发髻正中插上一把小山形银梳,左右斜插一支花树钗,淡扫蛾眉轻点绛唇,抱了二娘的那把鸡翅木琵琶迈出门来。
那边楼上,宋珩沉着脸搁下手中酒盏,并不理会一楼突然传出的喧嚣声,起身欲走,就听栏杆处立着的冯贵站扬声道:“家主,底下新上来的那位抱着琵琶的女郎,好似是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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