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凌又道：“你回荆玉多久了，明玉？”

陆明玉答道：“大概十三年。”

福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十三年的徐徐图进，凭何被几日的心血来潮所攻破呢？”

陆明玉仍旧在微笑，他说：“此番功成，我送您回巴州述职。”

福凌摇了摇头，提着手杖走向了姜子苇。

门口的猫娘紫丽与高大汉子以及一众黑西装不解地看着那个远道而来的使者。

而陆明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福凌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道：“人人自强，人人和睦的世界真的很好，但是这样的世界不该建立在无辜者的血肉之上，更不该用整个荆玉市来换取。”

陆明玉高声笑道：“您见过神降吗？”

福凌摇头道：“希望那神永远不会降临。”

陆明玉见状笑容更加灿烂了，他问道：“那您要如何做呢？凭借您那不知从何得来的预言吗？凭借那预言中的虚无缥缈的至善者吗？”

福凌又摇头道：“若是可以，我希望那预言从未存在。”

这般说着，福凌走到了站着的白莯身前，走到了昏迷在地的棉清河与姜子苇跟前，他用那双红色的眸子看着他们，静静地看着。

白莯也望着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即便是现在，白莯依旧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沧桑的中年人究竟是敌是友，他站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

但下一刻，白莯忽然听见那沧桑的中年人用一种颇为歉疚的语气对他说道：“林照很好。”

林照？

白莯必须得承认，当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因为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明白福凌在这个时候同他说这些的意义。

“我们或许阻止不了他了，预言要成真了。”福凌又缓缓道。

预言成真？

白莯用一种更为疑惑的眼神望着福凌，然后他听见福凌继续说道：“但在下曾允诺过，所以无论怎样，都该最后再搏一搏吧？”

福凌笑了，不是他惯常的那般微笑，而是更为清澈的，诚挚的笑。

白莯看着福凌又缓缓地走开，走向了一处展台，那展台上放着一座小钟。

白莯认得那钟，福凌曾向他与苏言介绍过，他记得那钟是叫——

“大梦时钟。”福凌从透明的玻璃展台上拿起了那座“平凡无奇”的小钟，而后他拨动了那钟的指针。

“哒哒……哒哒……”

清脆的钟鸣之声自虚空响起，白莯看见了指针停向的位置。

幻灭。

小钟从福凌的手中飞起，飞向了漆黑的天穹，而后在昏暗的世界里绽放出炫目的光来。

指针在那光芒里旋转，滴答滴答的声音落入了每一个荆玉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