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若
你不应他,此一别,不是生离,恐是死诀。”
“不,不会的。”
“崔离郎出生清河氏,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此番跌落尘泥,世间人必定轻他,笑他,骂他。
你若不应他,那人生之于他除却痛楚,再无希冀,他或可忍过一年,两年的无望,却又如何忍过漫漫余生?”
“他可……”
珍娘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眼前,崔离郎的背影萧瑟到怆然,再遥想当年初遇,他满身的清贵和从容。
“离——”珍娘红唇轻启,叫那即将落魄而去的背影陡然间僵住,可那背影只是僵住,却不敢回头。
珍娘忽而就笑了。
“崔离郎,小女愿等你十年。”
崔郁离急急转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伍珍娘,颤抖地轻问:“当真?”
“恩。”
一簇艳阳穿透遮天蔽日的树丛,照亮阴沉的伍家家庙,崔离郎和伍珍娘隔着十来丈的遥远,彼此相视一笑。
拐出西宁坊,崔离郎在一条少人的曲巷,跳下马车,朝清妧恭敬屈身:“县主大恩,小仆没齿难忘,若来日——”
“不必。”
“……”
“崔离郎,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赎罪,若你真对什么心存感激,那便将这些感激尽数回报在珍娘身上。
她极好,是这世间难得的一抹骄阳。”
说罢,车马复行,直奔顾家。
离顾家还有半条街时,清妧便已经听见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许多百姓夹着笑脸,急切地往顾家
涌。
“快快快,顾家正在发状元糕,去晚了,可沾不上金科状元的喜气!”
临近顾宅,六步宽的曲巷堵满了百姓,浓雨不得不一再扬起马鞭呵斥行人,才能勉强驱动马车。
短短一程路,他们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进了顾家垂花门,喧嚣才略减。
着一袭凝紫色齐腰襦裙的烟娘,立在回廊一侧,她见清妧到了,欢欢喜喜地冲到车前,屈身见礼:
“给典赞姑姑请安。”
“三舅母又笑我。”
烟娘笑嘻嘻地扶上清妧的胳膊,快步往游廊走。
“三舅母大喜。”
“别,喜得可不是我。”烟娘不由地撇撇嘴,“顾家大房和二房的福气,我们三房向来沾不上。”
“怎么?”
“长房春风得意,不止三郎金榜题名,宁娘的身子亦转好,阿娘前儿个才下命,让宁娘掌家。”
“二舅母能同意?”
“她怎么可能不同意?这事儿原是她提议的。”
清妧勾唇。
娘子争着掌后宅,一则是为了权力,另一则便是为了银钱。
先前顾家在殿前夸下海口,要替时娘补上私吞安家的银钱,文娘定是把顾家中公能拿出来的钱尽数拿了出来。
现如今,顾家中公空空如也,她若继续掌家,自然是要往家里贴钱,倒不如借机做个好人,把掌家权交回给长房。
未几,她们便要步出回廊。
顾家今日大摆宴席,前面的宴席设在庭院,后宅的宴席设在林亭一侧,清妧来得晚,林亭宾
客将满席。
“走吧。”
烟娘却拽住清妧,她暗暗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言道,“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