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潘颔首,随即朝廊下的婢子喊话:“速速替韩老夫人褪尽衣衫,本官要替老夫人金针过穴。”
婢子不敢动,扭头看芳娘。
“葛太医,不可。”
“什么?”
“先前已有郎中提出此法,他说金针过穴能助阿娘血脉复流,但金针刺穴时,血脉流速难料,为保万无一失,阿娘须褪尽衣衫。”
“不错。”
“阿娘说,她可以死,但名节绝不能有失,若为活命失了名节,她就算病愈,也会自绝于人间。”
“……”
韩杜衡再朝葛潘拱手:“葛太医,太医疗有医女,可否让医女们为阿娘金针过穴?”
葛潘欲哭无泪:“韩尚书,医女只擅配药,不会金针之术,若真要医女行针,韩老夫人怕是没得更快!”
“怎么……会……”
他之所以在朝上说起此事,就是想要迫皇帝允御医和医女出宫替阿娘治病,若医女不懂金针过穴,阿娘岂不是无药可救?
“韩尚书,人命关天,大人就不能劝劝韩老夫人?”
“呵。”韩杜衡苦笑,“敢问葛太医,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又会怎么做?”
葛潘不能答。
溱国重礼,莫说韩老夫人本是注重名节之人,便韩老夫人不重名节,叫人知道她为治病,任由郎中褪尽衣衫,整个韩家都将遭人非议。
“葛太医,还请你想想别的法子。”
“那便先试试用药吧。”
葛潘遂和医正商议,如何对韩老夫人用药,韩杜
衡立在廊下,看着房中医正摇了又摇的头,再也憋不住,奔到院落一角偷偷拭泪。
父亲早亡,阿娘宁死不肯改嫁,独自一人把他养大,如今,他还没来得及敬孝道,阿娘就要没了吗?
韩杜衡悲痛欲绝时,墙头翻下一个人。
“拜见韩尚书。”
“你是谁?”
“奴,星回,奉殿下之命,请韩尚书往隔壁一叙。”
韩杜衡沉眉,欲张口唤人来,却听星回再言:“殿下能救韩老夫人。”
“……殿下是谁?”
星回微微一笑:“得罪了。”
说罢,他伸手,扣住韩杜衡的肩膀,带着他越过围墙,到了隔壁院落。
墙后是处僻静小院,人立于其中,前头茶楼里的喧嚣声可听得一清二楚,星回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长阶梯:
“殿下在楼上,韩尚书只管上去。”
韩杜衡抬眸,见楼台上似坐着一个人,因有屏风为隔,他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这人生得十分清瘦。
他拾阶而上,片刻功夫,就到了楼台。
“二殿下?”
“韩尚书,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说罢,卿流景微微一笑,合起流光七折扇,以扇尖点着对面的坐席,“请坐。”
韩杜衡人不动,眼神略过卿流景,落在前面茶楼的戏台,一个老者正抡起拍案木,重重一砸。
“话说,韩国和北夷大战,之所以惨败,乃是因为韩国大皇子萧朝和向北夷皇帝呈上了韩国的军事布防图。
而萧朝和之所以干出这桩事,又是
因为被萧朝平夺了韩王之位……”
卿流景笑意一收,立刻有人将屏风挪了个位置,遮住戏台。
韩杜衡收回视线,冷问:“二殿下,您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