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凝重里一点点降临,当陵阳城逐渐变得暗沉,鸿胪寺内却火光大盛。
将将替青阳公主把完脉的清妧,走到廊下稍稍喘气,一侧,葛潘半靠在一张榻上,已是昏昏欲睡。
“流萤,去给葛太医拿一条褥子来。”
葛潘抬手:“谢县主。”
“葛太医怎么摔得这般严重?”
“唉……”葛潘长叹,叹息里夹着一丝恼怒,“下官夜半归家,被一个藏在暗处的孩童骇住,不慎栽进沟渠。”
“葛太医怎知是孩童?”
“那会儿月黑风高,下官只瞧见一团黑影,影子不大,动作又快,看着极像是孩童。”
若是往常,清妧或许信了,但韩国使臣住进鸿胪寺后,皇帝下过一道宵禁令,天黑后,不许百姓出门。
“葛太医,您后来还给三皇子妃诊过脉吗?”
“恩?”
“三皇子妃身子如何?”
“皇子妃的身体暂且无碍,但她腹中的胎儿已成死胎,若不能尽早落胎,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正殿前,韩杜衡提着更灯,走上回廊。
“安乐县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他们顺着回廊,一路走到最西侧,天边,明月沉在云层深
处。
“县主,今日是您最先进去的寝殿?”
“恩。”
“寝殿的门是关死的?”
“恩。”
“县主进门后,房中布置如何?桌椅摆设可有任何凌乱?”
“没有。”
韩杜衡眼眸微变,再问:“县主确定?”
“恩。”
夜风颇大,卷得更灯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韩杜衡沉默良久,和清妧拱手告辞:“多谢县主。”
眼看韩杜衡提着灯转过身,将要走远,清妧脱口:“韩尚书,青阳公主的毒,是她自己下得,对吗?”
韩杜衡顿步,回身:“县主怎么知道?”
“若有人对青阳公主下毒,哪怕公主最初不知,可只要毒发,公主难免痛楚,身子自会有挣扎。
可我进门的时候,青阳公主是合衣躺在榻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能让公主如此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有人弄昏了公主,然后再对她下毒,可是,殿门是公主锁上,公主中毒前,房里只有她。
所以,毒,是公主自己下的。”
“县主聪慧。”
于其说她聪慧,不如说此案之简单,经不起半点推敲。
她抬眸,夜色下,鸿胪寺内外被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青阳公主是自己下毒,那三天之内,她必定会替自己解了毒。
“韩尚书,你说,青阳公主是想自困于鸿胪寺?还是想要把谁困在鸿胪寺?”
“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青阳公主,对去送信的吕尚书,对韩人,一定很重要。”
清
妧勾唇:“也许,对溱国的某些人来说,更重要。”
韩杜衡抿唇:“县主是指……”
“自然是某位,自称去访友五日的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