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王忠如秋风里的落叶,周身瑟瑟,过了许久许久,他屏住呼吸,悄悄伸出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
鼻
息虽浅,却尚在。
王忠轻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下高阶。
陵阳一夜大雪,若是往日,这等天气陛下定会下敕,免了早朝,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日薄西山,想在驾崩前,重立太子。
五更天,朝臣们踏着雪,自南午门鱼贯而入。
待朝臣们分列在大明宫两侧,华服加身的卿云礼朝王忠颔首,王忠于是走到皇帝身侧:“陛下,该早朝了。”
“……”
皇帝双目紧闭,没有醒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王忠心头,他略略扬声,再唤:“陛下,大人们都到了,可以早朝了。”
然,皇帝依旧闭目不醒。
王忠第三次开口:“陛下——”
这一次,他喊得十分急促,急促中尽是惊恐的战栗,听在一众朝臣耳中,犹如撕心裂肺般刺耳。
御史易章率先问:“王总管,陛下怎么了?”
“陛下睡得沉。”
“是吗?”
易章抬眸,目光扫过隐在大明宫暗处,脸上尽是杀气的上百禁卫军:
“大溱自开国,除却在先帝时期,为杀叛臣习昴,大明宫内还从未站过如此多,提着长刀的禁卫军!”
“对啊,对啊。”
一众朝臣纷纷颔首。
“还有,今日早朝,为何不见太子殿下?”
“对啊,对啊,太子殿下怎么没来上朝?”
眼看局势要乱,崔玉坤走到殿中:“昨夜,太子突然对陛下发难,却被禁卫军拿下,如今,太子被禁在东宫。
陛下说,今日早朝,会和诸臣商议
,如何处置太子。”
这话一出,瞬间令朝臣哗然,就在这时,易章不客气地反问:“敢问崔尚书,昨夜对陛下发难的人,当真是太子吗?”
“你什么意思?”
易章不言,但目光投向身着华服的卿云礼。
他怀疑昨夜发难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卿云礼。
诸多朝臣的眼神,同易章一般,也看向卿云礼,显然,心里这般怀疑的人,远不止易章一人。
见此,崔玉坤急忙走到卿云礼身侧,低言:“三殿下,事有不对。”
卿云礼如何不知?
昨夜,他赶巧撞上太子谋逆,领着禁卫军救下父皇,此事平息地很快,快到朝中大臣几乎无人知晓。
皇帝若醒着,只需在朝上说一声,便一切明了,可这会儿皇帝不醒,那昨夜的事,只怕不好说。
想到这里,他急忙抬步,从一侧绕上至高处,然后伏首在帝前:“父皇,请您醒醒,该早朝了。”
然,帝不醒。
卿云礼不由地生出怀疑,难道皇帝死了?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
说罢,卿云礼伸手推皇帝。
皇帝身子绵软,生机未绝。
他悄然松下一口气的同时,用力推皇帝,他连推了三次,一次更比一次重,但是,没能推醒皇帝。
高阶下,易章怒吼:“王总管,你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去宣御医觐见?!”
王忠顿住,眼神斜向卿云礼。
见此,易章越发确信自己心里的怀疑:“王忠,你还在等什么?如今,陛下
还健在,便陛下不在,亦有太子,再如何,也轮不到三殿下执掌大局!”
这话吓得王忠顷刻间冷汗淋漓,他慌忙收回视线,提着袖子冲出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