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陛下登基,当众说过,待二殿下长大成人,要将皇位还给二殿下,然,不久,二殿下作为质子,被送去韩国。
十多年过去了,这桩旧事如同驾崩的先帝,一起被埋进黄土。
想到这里,朝臣们纷纷抬眸,目光热切地看着卿流景。
眼前的人,虽稍显瘦弱,可风姿绰约,比之王谢世家子更潇洒从容,更重要地是,二殿下手腕之奇绝,陵阳恐无人能出其右。
若他能登基为帝,溱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朝臣的目光切切如夏日最炙热的烈阳,灼热地足以烧穿皇帝的五脏六腑,他又一次愤怒地直起身,犹如僵尸一般,直挺挺地杵在龙椅前:
“朕决议禅位云——”
大明宫外,韩杜衡飞奔而至。
“臣,叩见陛下——”
“……”皇帝这口被滔天愤怒激起的短暂活气,顷刻间散于无形,他眼睛一白,又软软地栽回龙椅。
“父皇——”
卿云礼惨叫,这一声惨叫里,充斥着无尽的悲痛,可这悲和皇帝无关,他悲得是皇帝未能说完的那一句话!
他垂眸,难掩恨意地瞪着韩杜衡:“韩尚书,父皇将将缓上一口气,却叫你惊得又倒下,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臣或有罪,但罪不过三殿下。”说罢,韩杜衡抬袖,抽出一沓密信,“这是在皓月公主卧房搜出的信件,请陛下——
不,请诸位大人传阅!”
须臾,一沓密信在朝臣手里流转。
信上多是一些情话,情话之缠绵悱恻,令人瞠目结舌,其露骨的程度,无论是和三殿下,或者皓月公主与人的印象,都大相径庭。
除却情话,信里提及,待北夷助三殿下登基,三殿下便会立刻迎娶皓月公主为皇后,而后,溱夷合力,共灭韩国。
为保证皓月公主能成为大溱皇后,三殿下承诺,将亲自处置崔元香,他甚至在书信中,喜滋滋地告诉皓月公主,他毒杀了崔元香腹中的胎儿,不日,崔元香便会因悲痛而自绝。
待读完密信,朝臣们的眼神变得异乎寻常的难言,他们纷纷抬眸,看着那立在高阶,一向与人亲善的三殿下,陷入长久的无言。
韩杜衡转头,目光直指崔玉坤:
“敢问崔尚书,三殿下为讨好北夷的皓月公主,意欲毒杀崔香娘一事,崔家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若之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那崔家拥戴三殿下的心,不变吗?”
崔玉坤垂首,没有回答。
韩杜衡眼神一滞,再道:“又或者说,崔家从一开始就知道,若是这样,韩某只想问一句,权力之重,难道能重逾至亲吗?!”
崔玉坤双唇紧抿,没有回答,但在心里,他回答了。
权力之重,当然可以重逾至亲,若无权力,天下哪里能有清河崔家之盛名?
繁盛之后,皆是白骨。
既崔元香生在世家,便该有随时为世家舍弃一起的觉悟。
韩杜衡又抬眸看帝座。
“陛下,三殿下勾结北夷已是铁证如山,还请陛下圣裁!”
“……”
皇帝咬牙,意欲说些什么,可胸腹之间,一股熟悉的,犹如万蚁嗜咬的难耐疯狂向四肢百骸里涌。
须臾,皇帝口吐白沫,晕在龙椅。
卿云礼怒吼:“宣御医,快宣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