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纷纷颔首。
天下再没有比皇城守卫更森严的地方,像是大变活人这样的事,可能发生在别处,却不可能发生在皇城。
“嗯,此事几乎不可能为之。”
“廷尉大人明鉴。”
卿云礼瞬间心惊肉跳,若叫伍砚书在公堂证父皇为真,那岂非说明,他假造敕旨,意图杀父吗?!
可他不能自辩,于是,他转头,问台下崔大郎:“还不滚上来?!”
崔家大郎急忙朝上拱手:“伍廷尉,下官有一言。”
“上来说话。”
崔大郎登阶:
“伍廷尉,皇城固然守卫森严,可昔日,赵皇后曾与重重包围中,对陛下下毒,可见大明宫并非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崔郁离蹙眉:“大伯此言诧异,下毒和换人本是两桩事。”
“看似不同罢了。
不管是下毒,还是换人,皆要瞒过禁卫军和无数宫人的耳目,若下毒能成,为何换人不能成?”
“……”
眼见崔郁离不能答,崔大郎再次朝上拱手:“伍廷尉,皇室正统,不容有失,若崔郎中不能提出更有力的证词,请恕臣无法信服,陛下就是陛下。”
伍砚书不言,抬眸问高台下的百官:“诸位大人以为呢?”
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心里的犹疑比伍砚书更重,未免错估形势,王怀瑾乐呵呵地问范修谨:
“四郎,你说呢?”
范修谨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回伍廷尉,下官以为崔大人说得极是,皇室正统,不容有失。”
这话一出,崔大郎登时得意地瞥向卿云礼。
卿云礼轻颔首,十分满意崔大郎的表现。
只要父皇不能自证,那他就丢不了到手的皇位。
正此时,又听台下范修谨话锋一转:“伍廷尉,下官就是有一点小小的疑惑,若照崔大人所言,陛下不是陛下,那陛下究竟是从何时起,不是陛下了呢?”
卿云礼才生出的满意,骤然溃散。
父皇若早不是父皇,他固然抢不回皇位,可他手里的那封成书不久的遗诏,便也不可能是真!
好一个卿流景,原来他不是要助他坐稳皇位,他是要借着他声称父皇是假,把他一并拽下皇位!
他急急张口:“定是在父皇驾崩以后。”
“下官不敢笃定。”范修谨摇头,随即面朝一众朝臣,“诸位大人,假扮一个人的样貌容易,可假扮一个人的神韵却极难。
陛下向来贤明,可这一年里,陛下多次做出不智之举,下官先前还觉得是陛下糊涂了,如今看来,许陛下早已不是陛下了。”
这话说完,吞声鸟继续地扑腾翅膀,范修谨的寥寥数语,在皇城上空,被无限放大,叫上万百姓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陛下早被人掉包了?”
“若陛下不是陛下,那真得陛下去了哪里?堂上的陛下又是谁?”
……
天空低沉,飞雪横斜,百姓打着哆嗦,淹没在惶惑不安中。
眼前的不安,绝不是寻常不安可以比拟,眼前的不安,就像是前朝末年,不知前路那般的深沉和凶猛。
帝若不是帝,溱国还是溱国吗?
六部官员再不敢作壁上观,谢容时和王怀瑾双双上前:“伍廷尉,此事开不得玩笑,赶紧查明白。”
他如何不知道?
伍砚书颤抖地扬起惊堂木:“哐——”
“宣大内总管王忠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