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末年,乱象丛生,柳家人几被清算不说,各地的架阁库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损毁,要了无证袭美人是其女,极难。
正当众人都这么认为时,了无言道:“老衲女儿的左腋下有一块蔷薇刺青,此花是她母亲亲手刺下。”
“……”
袭美人已死,他如何验证?
伍砚书正觉无可奈何,韩杜衡上前两步:“秀女进宫皆要经过层层筛选,袭美人身上是否有刺青,廷尉可去查一查那年的选秀录。”
“对!”伍砚书急朝身侧人拂袖,“快去查!”
不久,宁寺正从太医疗捧回一打药方,放上公堂:“廷尉大人,经下官等比对,先皇医案上的笔迹的确出自老太医令和葛楠。”
宁寺正的话音将落,另一行人亦去而复返:“廷尉大人,经查,袭美人左下掖确有一蔷薇状的刺青。”
“甚好!”伍砚书扬起惊堂木,一记重砸,“庭审至此,关于溱国初年,睿王毒杀兄长,开国皇帝陛下,已是罪证确凿!
现在,本官宣——”
“宣判”二字在伍砚书唇齿间打了个转,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
睿王杀兄铁证如山,可睿王不是睿王,而是溱帝,纵观历史,翻遍溱律,从来没有臣子敢,或者能定帝王之罪。
即便是将来逍遥王登基为帝,他也不能!
想明白这一点的伍砚书,忽而眼眸剧颤。
他垂首,目光略向韩杜衡,韩尚书是不是早已知道继续坐于公堂,将要面对这番困境,所以才故意惹恼逍遥王,退了下去?
定是如此!
韩杜衡退了,他呢,能退吗?
伍砚书又把剧颤的目光挪向逍遥王,他的眼神刚触及逍遥王比刀剑更冷的眼神,整个人吓得从公堂跳起。
一息的静默,伍砚书冲下公堂,扑到卿流景脚边,泪流满面地哭道:“王爷,下官无能,既不能还先皇和王爷公道,亦不能惩治害了先皇和王爷的恶人。”
言罢,他伏首,泣不成声。
一时间,公堂上下尽是伍砚书的哭声,而就在这片哀绝的哭声中,一脚踏上黄泉路的卿天九勾起唇角。
不错,就算卿流景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他杀兄夺位的罪行又能如何?
他是皇帝,是天下至高者,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主宰,除非神佛亲临,否则谁也不能定他的罪!
黑沉的夜色下,略收的大雪不知何时又转大了三分。
一旁,安行洲对安十一说道:“撑伞。”
“是。”
巨大的黑伞被撑开在安行洲头顶。
“本帅不需要,去替逍遥王撑着。”
“是。”
安十一执伞,绕过伍砚书,走到卿流景身侧:“王爷,奴给您掌伞。”
卿流景笑笑,向安行洲拱手:“劳岳父挂怀,小婿无碍。”
“谁是你岳父?!”安行洲怒骂,骂完,又言,“世间本有许多无奈事,先皇生性宽厚,若能泉下有知,得见今日事,想来亦会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
先皇是不是宽厚,清妧不知道,但她深知仇恨,仇恨若能消,定然是因为恶人得了百倍千倍的恶报。
可今时今日,世间只知卿天九的残酷,却不曾见到他恶有恶报,如此,对惨死的先皇,对备受生苦的芳君,真得够了吗?
“阿爹,我觉得——”
清妧正要说话,却听卿流景笑答:“岳父说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