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回眸,她想从芳君的眼底,瞥一瞥他的真意,却发现,他眸色幽深如海,根本不能被窥破。
安行洲见卿流景听懂他的意思,说道:“天色不早,早些散场吧。”
“好。”
应罢,卿流景朝清妧淡淡一笑,然后起身,走上公堂,拿起案台上的惊堂木,轻轻一拍:“哐——”
黑色的吞声鸟闻声而尖叫:“哐——”
天上,数千吞声鸟齐齐引吭:“哐——”
天地越静,朝臣和百官翘首。
“十二年前,当皇伯父持父皇遗诏,登基成溱帝,本王就知道,父皇的冤,本王的痛,将再没有被平息的一日。
既本王知晓,却为何不肯认命?
就让父皇被亲弟毒杀,开国勋臣被冤杀,无干朝臣被枉杀的事情彻底随风,然后让那万恶的亲人坐于高高在上的龙椅,享受万民的朝拜和历史的称颂,不好吗?
陵阳的百姓们,你们告诉本王,这样好吗?”
“……”
天地静默,无人敢言。
对此,卿流景不急不怒,他目光平静,久久地看着百姓。
许久,有一人低喊:“不好。”
喊声不响,甚至带着明晃晃的犹豫,但这人喊出一声,又迅速定了定心神,昂首,再次怒吼:
“不好——”
这一次,吼声凄厉,惊得吞声鸟在半空猛烈的扑通翅膀,齐齐大叫:“不好——”
声色之响,震得万千百姓心潮澎湃。
此时,与他们而言,立在公堂最高处的逍遥王不是遥不可及的天皇贵胄,而是和他们一般,碰上不公无处寻回公正的可怜人。
能***可怜人的,从来只有可怜人。
“不好——”
万千百姓不由地脱口怒吼。
人声,鸟声,在天和地之间交相呼应,犹如人间和九天正在对话般,正此时,沉沉的夜幕里,忽而响起一道几欲破天的惊雷。
“轰——”
百姓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齐声喃喃:“莫非是上天显灵了?”
“一定是上天显灵了!上天看不过皇帝的荒唐,不忍见先皇之冤无法被昭雪,所以以惊雷警示人间!”
“对,一定是这样!”
百姓嚷嚷着,然后朝着雷声响起的方向,“扑通”跪下。
见此,卿流景低眉,目光居高临下地扫向卿天九,而后无声笑问:“皇伯父,百姓的话,你听见了吗?”
“呕——”
如瀑的鲜血再次狂奔。
卿流景仰面,抬起惊堂木,又是轻轻一敲:“肃静——”
他的声色极轻,轻到无人可闻,但百姓却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齐齐噤声。
“本王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但本王的追根究底至少为枉死的陆家,冤死的习家讨回了应有的公道。
本王无法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本王至少撕开了恶人伪善的面目,让世人知道谁是恶人,做过什么样的恶事。”
“……”
又是一瞬间的静默,静默之后,百姓不约而同地怒吼:“逍遥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