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公主乘坐马车远去时,陵阳的天空忽而下起了细雨,细雨飘在未消融的积雪,砸出一片繁碎的小坑。
一小婢轻声咕哝:“什么鬼天气?这才放晴一日,怎么又飘起细雨?”
卢嬷嬷斜眼,声色不悦道:“发什么牢骚?还不速速去铺子取两把纸伞来?”
“是。”
婢子狂奔而走,快得根本来不及叫清妧说声且慢。
“嬷嬷,这小婢子叫你这么一吓,今夜多是睡不踏实。”
“郡主脾气好,极少和婢子们计较,这等脾性在安家,倒不是多大的事,但以后,等郡主进了皇城,下面的人若还是这般散漫,难保不会给郡主惹祸。”
这话不由地叫清妧抬眸,远眺皇城。
关于这场婚事,她一向想得不多,即便想起,也尽是将和心慕之人执手的欢愉,却甚少会想,嫁人之后的生活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
皇城,到底不同于寻常人家,一旦她踏进去,这一生,直到死,再无离开的一天。
“郡主,您怎么了?”
“没。”清妧笑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七风居,“趁雨不大,我们去七风居,取青阳公主送的二两茶叶。”
“不如婢子去取?”
“一起。”
说着,清妧步出凉亭。
没走两步,细雨逐渐转大,卢嬷嬷一边扶着她往街边走,一边忍不住低喃:“不过二两茶叶,郡主倒是慎重。”
“嬷嬷以为青阳公主送得真是茶叶吗?”
“郡主的意思是公主送茶叶是假,引郡主去七风居是真?”
“恩。”
不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些贴满大街的通缉令,偌大的十字街上几乎看不见几个人,此等冷清直到接近七风居才有所好转。
进门前,清妧听见一侧传来一声长叹,她回眸一看,见买包子的小摊贩正在拾掇家当,准备收摊。
车上,堆积如小山的包子冒着热气。
见此,卢嬷嬷小声感慨:“前一阵,陵阳天气不好,商贩们生意多惨淡,本以为这两日能好些,却又撞上死囚越狱,今年的陵阳城,怕是有不少人年关难过。
“恩。”
圣人有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兴,总比亡,要好些。
“郡主,雨变大了,咱们进去吧。”
这时,对面的街角冲出几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他们瞅准商贩低头收东西的时机,一拥而上,抢走半车包子。
待商贩察觉,起身嚷嚷,叫花子们已经跑出老远,满车的包子,一半被抢走,一半又几乎滚落在地。
商贩低眉,看着仅剩的几个包子,不由地落下一行泪。
“嬷嬷,给那小贩二两银。”
“是。”
卢嬷嬷快步走到车前,塞给小贩二两银:“你的包子,我家主子买了。”
小贩抬眸,看见立在七风居门口的清妧,又哭又笑地下跪叩首:“谢郡主大恩。”
“早些归家吧。”
“是。”
小贩推着车子,欢欢喜喜归去,那些个抢了包子的叫花子,在暗巷里悄悄探出脑袋,见此,卢嬷嬷急步回到清妧身边:
“郡主,咱们赶紧去取茶叶,取完了就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