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微雨,忽而变作了毛毛细雨,抵在清妧后腰的那把锋利短刀,刀尖刺破她的衣衫,扎进了皮肉。
“跟我走!”
“往哪里走?”
话音将落,十字街的东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清妧正要转头看看,却听身后人沙哑着嗓子低吼:
“往西!”
“哦。”
两人沿着十字街,沉默着一路向西。
转眼,西头的坊门在望,出了坊门,是和陵阳大街平行的马王大街,若顺着马王大街向南,可直奔南城门。
“壮士,你要带我去哪里?”
“壮士?”
身后人嗤笑,声色如七旬老汉。
陵阳有数座牢房,但天牢只有一座,关押在里面的囚犯,不是穷凶极恶,便是罪大恶极,这些人要么很快被处决,要么未等处决先被折磨致死。
身后人朝她冲过来时动作矫捷,显然年纪不大,可他的声音却苍老至此,说明他在冷山受了不少折磨。
这人怕是满心恨意,她得小心些。
“郎君,”清妧立刻换了个称呼,“你胁迫我,无非是为逃命,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保证,为你备车,送你出城。”
“呵……”身后人再笑,笑声转为讥讽,“陛下敕旨,凡从冷山天牢逃出去的死囚,杀无赦,敢包庇或窝藏死囚者,同罪。
你说只要某放了你,你就送某出城,这话是在骗某呢,还是仗着未来皇后的身份,笃定哪怕放了某,陛下也不会杀了你?”
清妧蹙眉。
这人能将通缉令上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说明他是个读书人,可是,他是从哪里得知她是未来皇后得?
如果他是个被囚在冷山很多年的死囚,那他绝不可能认得她,除非,他才被关进冷山天牢不久!
难道他是——
就在这时,一队都城军提刀经过坊门外的马王大街,身后人骤然发慌,以至于牵得手腕一阵打颤。
刀尖顷刻间刺破她的衣衫,没入皮膏半寸,她看着从眼前晃过的都城军,犹豫要不要开口呼救,身后人急喊:
“进凉亭!”
后腰痛极,清妧到底没敢开口,而是听从身后人的要求,拐进苍翠深处的破败凉亭。
亭下有一汪池水,水面结着一层薄冰,冰里冻着一只死雀,因天气放晴两日,冰面渐有消融的迹象,显得那只死雀格外凄凉。
身后人轻笑半声:“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顾浥尘?”
后腰的刀又是一抖,只听身后人难掩震惊地脱口:“你怎么知道是某?”
果然是顾浥尘。
“既然你是顾三郎,就该知道我刚才的话没有骗你,只要我想,就一定能送你安然离开陵阳。”
“呵。”顾浥尘冷笑,“以妧娘的本事,若想送某出城,当然能送得出去,可,送出去以后呢?你能由得某活着吗?”
“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