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朝臣照例上朝。
过了一刻钟,卿流景自一侧台阶,走到高处,坐上龙椅,若谷立于高阶一角:“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韩杜衡率先走到殿中:“陛下,微臣有奏。”
“说。”
“先帝后妃有多少曾与人私通,与谁私通,刑部已经查明。”说着,韩杜衡呈上奏章,“请陛下御览。”
“恩。”
须臾,卿流景接过奏章,一目十行。
“好一群败德的后妃!好一帮祸乱宫闱的贼子!”卿流景怒砸奏章,“这就是礼仪世家教出来的儿和女吗?!”
朝臣齐齐跪下:“臣等死罪。”
“那就去死。”
说罢,卿流景起身,在一众朝臣猝不及防又惊恐莫名的目光中,顺着高阶一路而下,快步走出了大明宫。
看着帝越走越远的背影,不少朝臣挨不住,纷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和郡主说得不一样啊。”
“得了,别一样不一样得,赶紧追出去求陛下开恩吧!”
说着,一些朝臣冲出大明宫,“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汉白玉石广场上:“臣等死罪,求陛下开恩——”
留在殿内的朝臣一看这等仗势,没法把人拽起来,只等走出去,含泪跪下。
这一跪,跪到了午时将近,大雨瓢泼。
几个年事已高的朝臣挨不住,可怜巴巴地嘀咕:“你们说,陛下该不是反悔了,要罚咱们跪死在大明宫外吧?”
“呵。”谢容时厉声冷笑,转头对那老官说,“这话,你该直接问韩大人,毕竟,主意是他给郡主出的。”
韩杜衡面色一僵。
谢容时的话说得是难听,但亦是实话。
韩杜衡抬眸,问立在廊下的星回:“星总管,本官想见陛下,可否劳烦总管去禀告一声?”
“好。”
星回快步走进御书房,不久,他去而复返,笑着回答韩杜衡:“韩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多谢星总管。”
“韩大人客气。”
韩杜衡急忙起身,走进回廊,豆大的雨滴,从他衣袖坠落,在狭长的廊道里落下一行长长的水渍。
“微臣叩见陛下。”
“……”
皇帝久久不言,韩杜衡无奈,只得偷偷挑眉,他看见皇帝阴沉着脸,眼底的杀意似那决堤的洪水。
他吓得扑在地上:“陛下,大人们跪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天空下起大雨,再叫大人们跪下去,只怕——”
“只怕什么?”
韩杜衡噎住嗓子,不敢说话。
他不说,皇帝的怒气却不减:“溱国的臣子真是个个比朕还金贵!想当初朕在韩国为质时,跪上一天一夜的时候比比皆是!”
“……”
韩杜衡心道,他做甚要进来求皇帝?他就该老老实实跪在雨里!
“陛下,微臣知错,微臣告退。”
说罢,韩杜衡要起身,没等他站起,只听皇帝冷斥:“慢着。”
“是。”
“天牢的死囚全抓回去了?”
“是。”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
“回陛下,通敌案刑部还没问完,等问完了,再一道处置。”
“呵。”卿流景冷笑,笑意里的不悦重到极点,“韩杜衡,你以为是朕要罚那些朝臣跪在雨里吗?
他们跪朕,是为等着朕大赦,一旦大赦天下的敕旨颁布,冷山天牢的死囚你是放还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