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被大雨吞没,卿流景才转过身:“范含章,立刻宣伍砚书和李征觐见。”
“是。”
近午时,星回和南宫文轩各领一道敕旨,双双急奔出大明宫,到了南午门下,星回转上城楼,南宫文轩前往太平坊,查封回春堂。
星回立于楼上,横起敕旨,对数千学子扬声道:“陛下有敕——”
学子噤声伏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春堂命案,究其根本,非许医女诊错,而是以医女之能,根本无力于医馆坐诊,治愈病患。
有鉴于此,朕决意赦免许医女的死罪,该判鞭笞五十,待行完刑,将其逐出皇城,永不录用。”
“……”
学子静默,俨然是对皇帝敕旨不够满意,为首的荥阳郑氏嫡子泽郎更是公然抬起头,冷声质问:
“许医女不是祸首,谁又是祸首呢?”
星回竖眉:“郑泽郎,此乃溱国都城陵阳,而非韩国京师东都,你敢在溱不敬陛下,休怪溱不客气!”
郑泽郎闻之,不仅不见惧意,头颅还昂得更高:“某自东都,千里迢迢赶来陵阳,正是因为听说溱帝英明,若回春堂一案溱帝不能叫某叹服,那就请恕某斗胆,不敢苟同溱帝之英明神武!”
“说得好!”一学子怒吼,“我等远赴陵阳,是为效忠明君,君若不够明,我等如何不敢效之!”
星回凛眉,心中怒意喧嚣,然,他越是愤怒,越是明白,为何最终,陛下和郡主被逼到不得不退。
世家煽动学子,若陛下和郡主坚决不退,难保这些学子不到处骂陛下昏聩,若陛下下令抓人,更是坐实了陛下昏聩的名声。
想他伺候陛下十余年,何曾见陛下被逼到这等境地?!
星回侧身,猛地抽出一禁卫军腰间的长刀,横在身前:“敕旨不曾念完,诸君这些话怕是喊得早了些!
荥阳郑泽郎,你若再敢搅乱咱家宣读敕旨,休怪咱家以大不敬之罪,斩了你!”
“……”郑泽郎瞥着凛冽的刀光,到底垂眸,“某不敢搅乱总管宣敕。”
“甚好。”星回仰面,目光扫过学子,再次扬声,“回春堂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安家之女,安清妧。
若非安清妧不遵女德,不顾礼法,携恩迫朕允医女出宫坐诊,许医女不会治死人,苦主王四狗不会冤死。
安清妧之罪,罪大恶极,朕本意严惩不贷!
然,安清妧自知罪孽深重,跪于大明宫负荆请罪,求朕重罚,朕念及其有改过之心,故而遵循溱律之坦白从宽,对她网开一面。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刻起,安清妧既不是溱国的未来皇后,也不是安乐郡主,为正其规,禁安清妧于家中抄写《女戒》三百遍,何时抄完,何时出门。”
星回宣完敕旨,垂眸问郑泽郎:“如此,陛下还算英明吗?”
郑泽郎略怔,盖因皇帝对安家之女的惩处之重,远超他预料,但他转念一想,自来帝王为固皇权,有何不可舍?
只叹他的这一舍,虽稳住了人心,却失去了安家的忠心,还寒了那些助他登基为帝的忠臣的心。
郑泽郎暗勾唇角,扑在地上,高喊:“陛下圣明——”
其余学子闻之,紧随其后,亦跪上青砖,大喊:“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