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行囊俱备妥,清妧携伍珍娘,流萤、微雨、浅雨、浓雨,许素素五个婢子,顺着抄手游廊,到垂花门前登车。
她们才到垂花门,富成揣着袖子心急火燎地奔上阶:“娘娘,太医疗的医女们求见。”
不等清妧说话,数百医女闻声涌进垂花门,偌大的庭院顷刻间人满为患,清妧看着黑压压一片人,满目错愕。
“都是来给本宫送行的?”
医女齐齐屈身:“回贵妃娘娘的话,卑职们不是来送行的,卑职们是来求娘娘带卑职们一道去柳州的。”
清妧瞬时肃目:“你们可知道,封城的敕旨已下,此去柳州,除非疫病过去,否则,谁也出不了城?”
“卑职们知道。”
“那你们又是否知道,柳州疫病严峻,凡活着进入柳州的人,未必能活着离开?”
“卑职们知道。”
“所以你们一定要去?”
“是——”
“好!”
清妧怒吼,满腔的豪情万丈。
世有同济堂这等挂着悬壶济世名号,却不顾人命只想赚进黑心钱的无耻郎中,亦有为救百姓无所畏惧的太医疗医女,人间到底没有全是令人绝望的心寒。
且这一次,与她赶赴柳州,百死无悔的全是小娘子,是叫天下郎君认为一辈子只配困于闺阁的女子!
想到这里,清妧勾起唇角,笑意覆面,她告诉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解了柳州之患,叫那些自命不凡的郎君知晓,女子没有不如男!
“走,去柳州——”
车马将行,街角忽而窜出一队都城军,新上任的校尉谢鹿鸣提着长刀,命手下一字排开,堵住十字街。
“贵妃娘娘留步。”
话音将落,立在对街的范含章急对崔玉坤言:“崔大人,烦请你速速调派人手,缉拿谢鹿鸣。”
“是。”
等崔玉坤走远,范含章提袖冲到安家门前,只见他眉目极寒地质问:“谢校尉,你想谋逆不成?!”
谢鹿鸣略惊,慌忙拱手:“末将见过宰辅大人。”
范含章面上寒意不减,再问:“谢校尉,回答本官,你带人拦住贵妃娘娘,莫非是想谋逆不成?!”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请娘娘留步。”
“呵。”范含章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请贵妃娘娘留步?你是有陛下敕旨,还是有陛下口谕?”
谢鹿鸣哪里有皇帝敕旨?
不过,他此刻没有,却不代表稍后没有,只要他能拦住贵妃一时半刻,家主就能去宫里请来敕旨。
“回宰辅大人,末将一时疏忽,忘带敕旨,还请宰辅大人稍等片刻,末将这就差人去请敕旨。”
范含章闻言,眉目皱得死紧。
陛下急于动世家,他并不是完全赞同,毕竟世家之势盘根错节,先帝数次动手,次次输得凄惨。
所以,他主张徐徐图之,然,今时今日,谢鹿鸣一个谢家旁系,竟到了敢公然假传敕旨的地步,何其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