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是在打算离开燕城的时候,碰见刚好也要离开的季淮东。
大学时期,季淮东是学校的风云学长,富二代,善交际,精通世故,八面玲珑,每一任女朋友都是校花级别。
他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父亲在焦头烂额中突发疾病去世。季淮东纨绔子弟的生涯结束,回家接手父亲留下的烂摊子,资产变卖抵债,最后只剩下一个经营惨淡的服装厂。
落魄的人遇到另一个落魄的人,季淮东知道郭青在燕城混不下去,邀请她一起创业。
两人合作,一个设计一个经营,各司其职,愣是让服装厂起死回生,一步步做成如今小有名气的品牌。
郭青一个直头楞脑没经验的女青年,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回,更别提生养孩子这种人类最高级别的终极课题。
她没有丝毫经验,大姨妈失约三次怀疑自己心情抑郁内分泌失调;四个月显怀还当是吃太多发胖,被路边小妹洗脑办了健身卡打算奋发图强。
俩崽能养活这么大,季淮东在其中出钱出力帮了不少。郭青忙不开,让季淮东帮忙接孩子已经是家常便饭,幼儿园的老师都认识他。
两人之间是真真的革命友谊。真到郭青就算嘴上把季淮东骂一千一万遍,看到他还是给开门。
周末,季淮东拎了两袋进口水果和零食过来。
酸奶跟小盖跟他都很亲,喊着“季叔叔”就亲亲热热凑过来。
季淮东为表歉意主动下厨,郭青立刻把锅铲丢给他,一点不带犹豫。
她正准备拍拍屁股出去等吃现成的,被季淮东叫住。
“你之前的事情,跟《visez》有关系?”
他是个聪明人,郭青那天的异常表现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是我老东家。我以前是时装版块的编辑,还有一个自己的品牌。我姐妹姜沅你知道吧,大明星,经常穿我的衣服帮我宣传,我混得风生水起的当时。”
郭青啃了一口苹果,提起当年勇还有点得意。
“不过后来《visez》主办了一个设计比赛,我的设计稿跟主编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扣上了抄袭的帽子,百口莫辩,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你也知道《visez》的影响力,很快就在整个圈子传得人尽皆知,搞原创的最忌讳这个,我哪儿还有脸在燕城待,出门都害怕被人丢臭鸡蛋。”
季淮东拿着刀真心诚意地评价:“没想到你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有这么精彩的过去。”
郭青:“滚。”
“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你跟《visez》之间有这种过节,肯定不会跟beaute合作。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在此之前,季淮东都不清楚郭青当初到底碰上了什么事,严重到在这样一个大都市没有容身之地。
“这也不怪你。”郭青摆摆手,“我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
毕竟已经辱骂他八万遍,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你骂了三天还没拉黑我,我已经很欣慰了。”
郭青哼了一声:“你要理解我半夜三更做梦都被你气醒的时候,不提刀去你家里把你切片,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理解,理解。”季淮东笑着把火打开,煮上水。
“虽然我很内疚,但我们跟beaute的合作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我可以为你做的是,以后需要跟beaute正面接触的工作,你都可以回避。跟以前一样,你专心设计就好,其他的我来处理。”
“我有那么弱吗?”
郭青把苹果核儿扔到垃圾桶里,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划过眼前闪着锋利的光。
“复仇大业岂能回避?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收复失地重振山河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扭轱辘·郭青。”
季淮东把刀从她手中取走:“虽然我没看过宫斗剧,但那个应该是钮祜禄吧。”
郭青呸他,“你懂什么,我这叫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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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式水晶吊灯高悬,餐厅43米的挑高开阔绮丽,长形餐桌铺陈洁白餐布,浮雕餐具反射纤尘不染的明光。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飘出,佣人无声地穿梭忙碌。
封承进门时,江松月正对一柄残留一小滴水痕的不锈钢餐刀皱眉,佣人战战兢兢连忙重新拿去清洗。
看到封承,她调整表情,道:“回来了。晚饭还没准备好,你要是饿了,我让佣人先给你拿点点心。”
“不用。”封承说。
江松月点点头:“那你先上去休息吧,晚饭好了我叫你。”
“嗯。”封承抬脚上楼,皮鞋平稳落在大理石台阶。
冲凉换了身衣服,二十分钟后封承下楼,封父已经坐在餐桌前喝茶,江松月正在旁边对他说着什么。
看到封承下来,她停了话头。
佣人匆忙将最后一盅炖汤端上桌,掀开盖子,乳白色鱼汤缥缈出鲜嫩热香。
封父拿起筷子,象征着晚餐仪式的正式开始。
江松月亲手帮两人盛了汤,将封承右手旁边的盘子挪动半厘米,使其中线与其他盘子保持在同一直线上。坐下时,轻轻将刚才被佣人蹭起些微褶皱的桌布展平。
封家的餐桌环境一向安静,偌大餐厅只能听到金属餐具与碗碟偶尔刮擦的微小声响。
从食物搭配、餐盘摆放,到每个人的用餐仪态都堪称完美,架起摄像机便可以拍摄一期上流社会用餐礼仪模范教学。
江松月看了封父好几次,后者专心地用餐,对她的眼色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