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月只好自己开口。
“封承,你上周跟宋家女儿见完面,怎么样?”
“不怎么样。”封承用叉子轻巧将虾肉与皮剥离,头都不抬,“没联系。”
“上回的女孩你说走路声音太响,不文雅,这个宋小姐人文雅温柔,知书达理,家世好脾性又好,我觉得很不错。”
“无趣。”封承说。
这个宋小姐是江松月最满意的人选,太太圈里每个人都赞不绝口的好儿媳人选,竟然被封承用“无趣”两个字就打发掉。
停顿两秒,她又道:“你要是不喜欢宋小姐这种性子安静的,杨老局长的孙女呢?那丫头性子活泼有趣,机灵可爱,特别讨人喜欢,从小在家里就很受宠。每次来我们家都要找你玩呢。”
听到名字就发皱的眉头足以说明封承的嫌弃。
“年龄太小,幼稚。”
“那方教授的侄女呢?和你同岁,现在在哈佛读博士,药物化学方面的,很有前途,父母也都是医生,非常支持她将来从事学术研究。”
“我最讨厌化学,没共同话题。”
江松月微不可查地拧起眉心,侧头看到封父依然沉默地吃自己的饭,不管不问的态度。
“你爸那位老同学的女儿高婷婷,也是设计师,经常往米兰巴黎跑,参加各种时装周,应该跟你很有共同话题。”
封承似乎回想了几秒,才记起这号人物,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唇,餐刀精准地将牛肉切成标准的四方体。
“她啊。鼻子是垫的。”
“这个我知道,她本身底子就蛮好,只是做了点微调,看不出来的。”
“我看得出来。”封承将牛肉送入口中,“职业病。”
江松月毕生所有的好涵养都用在此时此刻了,对着他如此不讲道理、吹毛求疵的挑剔,竟然都没有变脸,依然维持着和颜悦色。
尽管封承和她自己都知道,她内心的不耐和怒气,恐怕已经到达顶峰。
“毕竟是终身大事,你挑剔些,要求高些也是应该的,你奶奶也很重视,再三提点我一定要给你找一个最好的、配得上你的妻子。既然这些你都不满意,那我再物色其他的,也请我香港、国外的朋友帮忙留意,世界上年轻姑娘多的是,总有一个能让你满意的。”
封承没接腔。
江松月优雅地吃了几口菜,似是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前两年好像有个电影学院校花追了你很久,是叫柳卿卿吧?我记得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跟仙女似的,还是天生的,没整过容。教养好,情商又高,待人接物分寸都拿捏得刚刚好,挑不出一点错来。那姑娘性子跟你很搭,说话有趣又不吵闹。听说现在已经出道了,事业发展得不错,和你的事业也有交集,样样都符合你的标准。”
江松月看着封承,大有“我看你还能从这个完美无暇的鸡蛋里挑出什么骨头来”的意思。
封承抬了抬眼睑,在她执着的注视下,放下刀叉,慢条斯理拿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不喜欢被女人追。”
江松月眼角抽了抽:“……”
——行,你赢了。
“好了。”一直不出声、仿佛事不关己的封父终于开口,不知是嫌这样的饭桌太吵,还是觉得江松月多事,打断她追根究底的架势。
“他这么大个人了,找个老婆还要人手把手帮忙吗?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江松月勉强地抿了抿唇,不再多说。
封承将餐巾四角对齐折好,起身:“我吃好了。”
-
嘣——
黑色双黄点球在墙上发出一声爆响,回弹。
封承靠在沙发里,右手接住球,再次掷向墙壁。
“嘿!”孟春健反应敏捷地下蹲,躲过差点砸到自己脑袋的球,“看着点啊,我这头刚做的手术,价值八万呢。不就跟大家分享分享你的第一百八十九次失败相亲经历嘛,你看看你,怎么还带闹小别扭的呢。”
封承没搭理,继续把球往他价值八万的脑袋上扔。
孟春健对他这副死样子见怪不怪,跳起来把球接住往裤兜里一揣。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这回的女主角是建筑公司的千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家底也不差,太姥姥是民国时候的上海名媛,那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跟咱们封少门当户对。这姑娘我见过,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特别有气质,配封承这个王八蛋那真是委屈人家了。”
“哟,终于轮到咱们封少收好人卡了?”有人调笑着问。
“哪儿的话,咱们封少好歹也是风度翩翩人模狗样儿,怎么可能有女人给他发好人卡。是他看不上人家姑娘。”
本以为有个新鲜的,没想到又是同样的结局,一帮人顿时兴趣缺缺,并纷纷谴责封承不是个人,浪费国家优质女青年资源。
“害……”
“这回又挑人姑娘什么毛病了?”
“我也想听听他又有什么操蛋理由。”
“咱们封少嫌人家姑娘饭量小!”
孟春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原话说:‘只吃几口就说饱了,和她一起吃饭会影响我的食欲。’——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你找老婆是用来下饭的?那你娶老干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