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理之争(2 / 2)

竖捺头脑未开化,鲁钝不已,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P=AV”

“为什么?”

“P=IU,电流I和电压U的单位分别是什么?”

“A和V啊,噢……原来如此。”竖捺恍然大悟,暗暗佩服焦扬的想象力之丰富。他想不到物理公式还可以这么好玩,这种记公式的方式简直具有划时代意思。如果所有的数学物理公式都能这样记忆,那么高考拿个高分不在话下。

焦扬开创了新的记忆革命,功成身退,倒头大睡,却勾起了竖捺的聊天兴致。

竖捺被焦扬引诱地也不认真听课,他问正在听课的宁馨儿道:“你知道IT是什么意思吗?”

宁馨儿回答:“你这么博学多才,怎么连IT都不知道了,IT就是InforationTechnology的缩写呀。”

“不对,IT是大写的it。”竖捺说完等着‘笑’果。他自以为有趣,可惜这笑话‘笑’果平平,宁馨儿没觉得好笑。

竖捺自讨没趣,又小声问:“你原来在哪儿上高中?”

宁馨儿一边听课一边回答:“在广州的曙光中学”。

“曙光中学?我只听过曙光医院。”竖捺惊讶地说。自从有了曙光男科医院,所有带“曙光”的事物就像抗战时期的上海滩一样沦陷了。

“曙光医院是什么?”宁馨儿受竖捺影响,也听不进课了,可见聊天像感冒一样是会传染的。

“哦,没什么,是个市立医院,就是很势利的那种医院,你应该知道的,这年头学校的老师最擅长叫学生背会,医院的医生最擅长让病人缴费。”竖捺连忙补救道。

“哈哈,你总结地很精辟啊。”宁馨儿喝彩道。

“Jtsoso!(一般般啦!)”竖捺耸了耸肩说,转而又好奇地问:“广州很美吧?听说那儿遍地都是钱,地砖都是用钱铺的。”

“没那么夸张,广州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鲜花遍地,别号“花都”,紧邻香港、澳门,是珠江上的明珠,也是中国的南大门。”宁馨儿像广州代言人一样把广州吹得像天堂,吸引得竖捺想马上升入天堂,摆脱高三的疾苦。竖捺这人喜欢研究地图,他拿着中国地图联想:“广东省的版图像个鸡腿,就像《圣经》里流着奶和蜜的迦南一样诱人,难怪这年头无论官商民都想咬上一口”。在吃货的眼里,只有食物和像食物的东西。

“广州的教育应该比我们这里好多了,那你怎么回来了?”竖捺好奇地问。

“那里的房价太高了,我父母决定回老家发展,于是我就跟着他们回来了。”宁馨儿无奈地说。

“哦,原来如此。”竖捺似懂非懂。像他这样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农村的高中生简直就是无意识的存在,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同样很无奈。

竖捺的家乡现如今也正在被房地产开发商们开发得火热,开发商们的火热燃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这片贫瘠的土地终于变成了热土。这帮开发商们像艾青一样,对这片热土爱得深沉,相比之下,竖捺对这片土地的爱简直太肤浅了。

义山中学实行半封闭式管理,中午不能回家,只能在学校用餐和休息。

午休时间,竖捺像《邯郸记》里的卢生,做了个富贵梦,梦见自己像《围城》里的苏文纨在豪华的游艇上晒太阳,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课桌上晒太阳,他在课桌上流的口水简直可以浮起一艘游艇。

宁馨儿正拿着《英语高考必备》像复读机一样alltheway读着英语词组alltheway,过了一会儿,又开始alltheti念着alltheti。竖捺不忍心打断,他心想:“应试教育在把学生们变成做题机器之前,先把他们变成复读机,可见做题机器是复读机的进化版。”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发笑。

竖捺前排的几个同学正在列举和自己同姓的名人,赵子聪说:“我的祖先是赵高”。竖捺听到后心想:“赵高不是太监吗?怎么会有后代?”贾淳说:“我和贾平凹是亲戚”。竖捺又想:“甲醇的亲戚,不是乙醇么?”想完会心一笑。竖捺认为理科生普遍缺乏文科常识,而他自己却文理兼修——实际上是文理兼差,他觉得和他们聊天是没营养的。

有些理科生就像刚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出来一样,“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还有的理科生,就像《愚公移山》里的夸娥氏二子,愣是把王屋山背到了山西;至于偏一些的文科常识,比如:“赣江在哪个省境内?”这样的问题,恐怕要难倒大部分理科生。

义山中学的理科生连续几年夺得了市理科状元,校园广播里开始鼓吹义山中学的理科班是状元的摇篮,吸引得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理科。文科瞬间贬值得像津巴布韦的纸币(一百万亿津巴布韦元相当于一美元),报文科班的人数像坐上了摩天大楼的观光电梯,直线下降。

理盛文衰已成定局,理科生们认为:“如今的世界富豪大都是科技精英,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其实爱情才是第一生产力,君不见,爱情创造了60亿人口。文科生们笨嘴拙腮,既无力争辩,又没有变五千年的国学文化为财富的能力,只得任由理科生们蔑视。

此后,义山中学一直流传着“文科生就是智商低的代名词”。竖捺为了不被歧视,在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他也选的是理科。学校为了给学生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备战高考,高二就把音乐、美术、体育课都停掉了。竖捺只感觉光阴快得像火箭,转眼间就到了高三。

义山中学的理科生们不仅认为文科无用,也认为文科生无用。他们认为“政史地”这些东西,考前背一背就行了,上课听不听都没关系,简直侮辱他们的智商,浪费他们的青春。他们还认为理科生学文科可以,但是文科生学理科就不行了,就好比长得帅的演员可以演丑人,但丑的演员却无法演帅哥。

文科生并不像理科生想象的那样没用,他们实际上把自己有用的才能都用在了别的地方——文科男生常常以‘探讨’问题为由,借机和一群女生聊天,就像披着文化外衣、轮番调戏汉字的王朔。调戏文字不用担心文字控告你骚扰,这是文字比女人可爱的地方。

义山中学的理科生们一向看不起文科生,应该说看不起文科男生,因为文科女生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比理科女生优良的多,理科男生还是很看得起文科女生的。理科男生看文科男生夹杂在文科女生之间,宛如群花争艳的花圃中几颗不和谐的杂草,纷纷欲锄之而后快——应该是取代之而后快。

理科生中男生占绝对优势,偶尔有几朵好花也被人捷足先摘了,大部分理科男生遂只好抬头啃馒头,埋头啃书本,发扬勤勤“啃啃”的艰苦奋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