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外轻轻叩门,开门一看,晏楚荣拎着药箱站在门口。
“裴大人,该换药了。”
我点了点头:“有劳晏大夫。”
随后侧身让他进屋,我扒着门框向外望了一眼,领路的小厮已经走远。
插上门闩,坐到桌前,看着晏楚荣道:“我需要见他。”
晏楚荣笑了笑:“我想你是要见他的,这不就过来了。以你的轻功,悄悄出去不是难事。子时吧,人们睡的正沉,我在巷口等你。”
我看着桌上的治水论,淡淡回了句:“好。”
“那我先走了。”
耳边听到晏楚荣的声音,我点了点头,继续盯着治水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发现屋内空荡荡的。
外面打更声起,亥时三刻。
我吹灭蜡烛,借着朦胧的月光,去翻夜行衣。
待夜半子时
我抄起治水论放入怀中,轻掩门后,迅速闪到墙根,翻墙而出。
走到巷口,见一人头戴黑色帷帽,黑色紧身衣勾勒出身上线条,在朦胧的月光下,散着神秘气息。
我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走吧。”
直到那人说话,我才确定是晏楚荣。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我上下大量一番,暗怪自己眼拙。之前韩子征一袭盔甲,整个人透着刚毅冷峻的特质,本以为这就是世间男儿该有的模样。再看晏楚荣,一改往日温润气质,这幅打扮倒颇有生人勿近的冷酷样,与韩子征更像是一正一邪的较量,让人难分伯仲。
晏楚荣见我盯着他,笑道:“怎么,不好看?”
“好看!”我憨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他停住脚,我仰起头,却看不到他的脸。
忽然他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墙根!
我不受力地磕到墙上,后背有些疼。
晏楚荣掀起帷帽,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更显精致:“不如,今日先不去找他了。”
晏楚荣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摸了摸怀中的治水论,仰起头看向他:“我今天”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在我眼前瞬间放大!
一股冰凉传至唇边,他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我的脸开始发烫,所幸他没有更多举动,如蜻蜓点水,停留片刻便离开了。
晏楚荣抬手捂了捂脸,转过身去。
顿时,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呃”我舌头打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晏楚荣冷静下来,依旧背着身子,低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我抿了抿嘴:“走吧,主人还在等咱们。”
晏楚荣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说话的声音却变得生冷异常。
“我说过很多次,”晏楚荣倏地转过身来,一只手紧紧捏住我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不许喊他主人!”
眼前的晏楚荣,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我,我不喊就是了。”
胳膊上的痛感一点点消散,他松开手。
晏楚荣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你就是你,不是他的奴。”
我揉了揉胳膊,随后牵住他的手:“别生气了,我绝对改!”
晏楚荣抬眼看了看我,别过头笑了起来:“走吧。”
守城的士兵不问来人,不盘查搜身,只是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冲晏楚荣伸手。晏楚荣掏出两锭银子,那士兵笑嘻嘻地将城门打开一个口。
我扭头看着那个士兵,开口道:“这兵怎会松懈至此?”
“因为穷。快要饿死了,谁还会为国尽忠。”
晏楚荣的话虽是无情,却也在理。
城门一里外拴着马,借着月光,很快到了城外五十里处。
这里四处荒凉,下马后,晏楚荣领着我朝竹林深入走去。
竹林深处,有亮光,朝着亮光的方向走去,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晏楚荣站在门口,轻叩两声。
听见拉门闩的声音,木门打开,韩子征站在门口,说了声:“进来吧。”
“怎么才过来?”韩子征坐在桌前喝了口茶。
我刚想喊“主人”,忽然想到晏楚荣在巷子里生气的模样,愣是咽了回去。“抱歉,少将军,我”
“路上耽搁了。”晏楚荣不客气地坐在旁边,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我低着头,稍稍抬眼看向韩子征,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晏楚荣,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想不到,小七跟我这样生分了。”
听到韩子征的话,我忙摇头:“不是的,您误会了!”
晏楚荣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冲韩子征道:“本来也没有很亲近吧?是不是啊,小丫头?”
晏楚荣十几年没这么喊过我了,没想到今天在这说这种话!
我被臊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不停地抠手。
韩子征勉强挂起笑容,看着我道:“说正事吧。”
晏楚荣收起玩笑,正色道:“她要见你。”
“我知道。”韩子征带着微笑看向晏楚荣:“我的人,我还是了解的。”
两个大男人,像斗气一样,互盯着好久。
再这样下去,不会打起来吧?
我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个,我其实今天来,是有要事。”
韩子征眨了眨眼,回过头来看着我,笑道:“什么事?”
我将治水论从怀中掏出来,递给韩子征:“我到荼州之后,发现裴启桓的治水论,有很多地方都和荼州是吻合的。裴启桓到过荼州?”
“没有。”韩子征肯定的回答,并没有减轻我心中的疑惑。
“我到荼州之后,发现荼州很多问题,都能在治水论找到对应的。但是我详细翻了翻,发现这本治水论不全。好像是被强行分成了上下两册,上册全是地形描述和问题汇总,下册才是治水对策。”
韩子征沉默一番,尔后答道:“你说的没错,这治水论,的确分上下两册。”
我忙追问:“那下册在哪?”
韩子征不再看我,眼神飘忽:“下册,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