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车帐恭声应着陛下:“主子,前方稍显拥堵,还需疏通片刻。”</P>
“嗯。”</P>
褚肆心中偶有闷气,随手掀开窗处的帘子,远远望去,人流密集所在,是一名叫“沁沅春”的花铺。</P>
铺子外的木架子上,摆了好些新鲜美艳的花,绿肥红瘦,鲜活灵动的很。</P>
不止花草有情,蝴蝶蛾儿亦有情,缱绻地绕在朵朵美妍旁,不舍地流连再三。</P>
“沁沅春?倒是个好名字。”他喃喃自道。</P>
夏梓沅跟着望向他目光所及之处,见唐雨乔下了马后直奔那所铺子而去,正与里面的人言语着。</P>
可惜那人在屋里,她看不分明。</P>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见到了屋内的人,原来是佩兰他们三人。</P>
很快,在他们的交涉下,周围拥挤的人群让出空道来,佩兰她们频频往马车处张望,眼里是掩不住的激动。</P>
她在宫里待了这几年,自然是想到他们不愿过于高调,只远远地躬身行礼,没再凑上来言语,礼数尽为周全。</P>
夏梓沅欣慰地点了点头,她虽将一些开铺子会遇到的问题一一描述在了纸张上,可想来问题也只多不少。</P>
如此昂贵的地界,短短几日,她的铺子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就连铺子外也是熙熙攘攘的,十停有八停是白衣秀士。</P>
佩兰,不,还有杜衡与云亦初,他们都是心有丘壑经纬之人。</P>
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最爱的人在眼前,他们也都是有福之人。</P>
“阿沅,你的乐善好施,而今看来,幸而没有被辜负。只是与人为善,也不全是好的。”</P>
褚肆将帘子放下,遮挡了外泄的暖气。</P>
夏梓沅对他后半句话很是赞同:“陛下说的极是,有人行百善而动一恶,即被定为恶,有人行百恶而动一善,即为善。</P>
“可见,这善与好,也不甚匹配。”</P>
若她的帮助最终导致佩兰家财散尽,人财两空,那她夏梓沅的帮助,是得不到好的。</P>
褚肆翘首以望,他接腔问她:“若你的好心,换来的是背叛,阿沅会伤心的吧。”</P>
伤心?夏梓沅想了想,她为什么会伤心?</P>
她投放在别人身上的又不是感情,譬如佩兰,她投资的是她的天赋与才能。</P>
品性是有,不过占了一部分而已。</P>
若结果当真不如她所愿,只能证明这是一次失败的投资,亏掉的不过是些金银。</P>
何至于伤心呢?</P>
这般想着,她坐正了身子,眼里皆是坦然地说道:“臣妾不会伤心,因为臣妾不会去帮一个毫无价值的人。”</P>
她的答语,总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震得褚肆眼里隐晦的雾霭变流沙。</P>
她想的远比他以为的开朗,也...沾有稚气。</P>
香炉内的热气挟制了暗香疏影,捕捉着不定的游丝,令人心神稍晃。</P>
人间芳华,哪有定数呢。</P>
上等的踏雪乌骓迈步在空旷的街头,轮轴滚动在潮湿的泥泞里,拉着一厢的云心驶离。</P>
四散开的人群再次聚合在沁沅春旁,纷纷争相附庸那一缕风雅气。</P>
蓝衫襦裙的女子早已挤入花铺内里,人潮攒动着,青衫女子遍寻不及,还被挤出了铺子外。</P>
左右也进不去,她只好在外围悄声等着。</P>
方才的卖花老翁见到,凑了上来,从里面挑出一束长得新奇又娇艳的花:</P>
“姑娘,老伯这的花,比店里的好看百倍,何必花贵银买他家的呢,老伯的便宜得很。”</P>
女子见这花果真新奇,又怜老人操劳,也不再踟蹰,自荷包内掏了些碎银给了这老人家。</P>
......</P>
蓝衫襦裙的女子总归心满意足地买了花,可出了铺子,怎也不见好友的身影。</P>
唯有一破旧的荷包孤零零地沾了泥泞,差点便淹没于泥里,不见芳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