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何送质之有 上(1 / 2)

我被限制出门了,母亲严命我在府中好好“修身养性”,同时放话给权,我的婚事必须在年内确定——在她挑选的那群会稽郡的书呆子中择一确定。

——天呐天呐天呐,时间都跑哪儿去了?都还没回过味儿来,我怎么就成了个让她嫌弃不已的大龄未嫁女了?

“我不管,都是你惹的祸,你得帮我!”我只好向权耍赖,可我又不敢太无赖,他最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自从建安五年在官渡大败袁绍,建安六年四月,曹操又扬兵河上,击破袁绍仓亭军,可谓兵威日盛。挟着这赫赫声威,今年春正月,曹操率军南下,回到家乡谯县,表面上看是衣锦还乡慰问乡里,同时抚恤阵亡将士,实际上却有向我江东耀兵之意。就在日前,曹操下书与权,责令他送质子入朝。权召群臣会议,张昭、秦松等重臣犹豫再三不能决断。其实我知道,他心里不愿送质受制于人,可面对这巨大的压力,他缺乏一个赞同的声音,一股支撑的力量。

“晴儿乖,不要吮手指,咱们长大了要做个娴雅的淑女呢!”

拉出晴儿含在口中的手指,母亲柔声道,可我怎么觉得她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闷闷地坐在一旁,我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因为我知道母亲表面上虽波澜不兴,可这些日子来她心底里也正在为送质之事备尝焦虑。自从曹操进驻谯县,先是太史慈收到他的一盒当归,意为应当来归;近日又有消息,他与坐镇豫章、庐陵两郡的孙贲、孙辅昆仲颇有书信往来。虽说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怀疑孙贲,但他毕竟与曹操是儿女亲家,这消息总归令人不安。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女入禀道:

“吴侯、中护军求见。”

“公瑾回来了?”将晴儿交给保姆带下去,母亲面露喜色,“快请!”

仿佛玉树朝日映,当周瑜走进来时,暗淡满室竟平添一抹亮色。

“太夫人!”他屈身行礼,却早被母亲一把扶住,“公瑾啊,你巡防柴桑,辛苦了!”

我亦起身,几个人互相见礼后,母亲拉周瑜在身边入座,他执意不肯,仍执臣节如故,在下首的位置恭恭敬敬坐下来。

母亲显然猜出权独引周瑜至此所为何事,是以开门见山地道:“曹孟德下令送质一事,想必仲谋已告知公瑾。不知公瑾之意若何?”

“周瑜以为不可。”

“哦?”

星目端凝前视,周瑜朗声道:“昔楚国初封于荆山之侧,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能,广土开境,立都于郢,遂据荆、扬,直至南海,传业延祚,九百余年。今将军承父兄余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泛舟举帆,朝发夕到,士风劲勇,所向无敌。将军有何逼迫,而欲送质?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相首尾,与相首尾,则命召不得不往,便见受制于人也!事曹之极,不过一侯印,仆从十余人,车数乘,马数匹,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观其变。若曹氏能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图为□□,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将军韬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质之有?”

这番话持论俊爽,规略既中事理,又不悖于大义,而周瑜说这番话时言议英发之态毕然,慷慨雄烈之气跃然,抑扬顿挫之声昂然——“何送质之有!”一席话掷地,直令听者血脉偾张,忍不住便要高呼:

“公瑾议是也!”

——母亲和权几乎同时说。

目光熠熠闪动着,权向母亲会心一笑,这时却听母亲唤了一声“仲谋”,继而异常郑重地道:“公瑾与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你须像尊事兄长一般待他。”

见权躬身答“是”,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可倏忽间那笑容凝滞住,她身体晃了晃,几欲跌倒。

“太夫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