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挺配合的。”(2 / 2)

傲得要命。

江杳这人从小到大顺惯了,有点儿眼高于顶,又刚好处在最嚣张的青春期,瞧谁都不入眼。

段逐弦是第一个,让他仰头看了许久的人。

此后,江杳就和段逐弦彻底杠上了,双方实力旗鼓相当,都想压对方一头。

除了每个月争夺成绩榜—二名,让第三名望尘莫及的固定节目外,他们也会在运动场上短兵相接,或者分别代表自己的班级打辩论赛,甚至一前一后站在国旗下演讲。

他还挺享受和段逐弦做对手的感觉。

再后来,通过段逐弦,他认识了段逐弦的同桌沈棠,被沈棠身上恬淡的气质吸引。经过多方打探,他得知沈棠出身书香门第,最大的爱好是现代诗歌。江杳学什么都快,唯独语文扯后腿,写诗更是挤半个字都难。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脑细胞都快死绝了,好不容易编了首情诗,矫揉造作得他自己都没眼看。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严重的羞耻感,于是让隔壁班关系不错的同学帮忙递信。

结果信还没送到,就被段逐弦拦截了。

那会儿他们学校正在狠抓纪律,尤其是早恋,而段逐弦是教导主任钦点的纪律员,传说六亲不认,人送外号“玉面阎罗”。

当天晚自习后,在校门旁大雪纷飞的小巷里,江杳大步追上前方背影修长的少年。

他气喘吁吁问:“你把我的信交到政教处了?”

“我没收了。”

段逐弦并未停下脚步。

江杳长舒一口气,还好段逐弦没做得太绝,替他省去了一些麻烦。但他心里还是难免冒了点疙瘩。

他跟在后面:“我知道这是你职责所在,能理解,可咱们好歹也算有点小小的交情,你就不能通融我一下?”

段逐弦听到这话,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江杳,脸色不偏不倚藏进夜色和雪色里。

“小小的交情?”

在一间嘈杂的、惹人心烦的小杂货店旁站定,段逐弦只说了这短短五个字。

但江杳永远忘不了段逐弦当时的语气——

充满了疑问和不认同,尾音还透着点嘲弄,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说不失落是假的

他和段逐弦的确没有正式表明过朋友关系,甚至大多时候,他们都以交锋的形式相处。

可他原本以为,段逐弦也跟他惺惺相惜,没把他当成单纯的对头。

彼时,段逐弦冰雪般的态度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只有他在一厢情愿,段逐弦连“有点交情”的名分都不想给他。

“高三了,最重要的是学习。”

紧接着,段逐弦丢下一句极其生硬和匆促的话,朝前方停车的地方走去。

江杳依旧愣在原地。

一个推测乍然浮现。

随即,他想起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譬如他每次去隔壁班找沈棠,总能透过窗玻璃,触到段逐弦意味不明的视线。

还有好多回,他和沈棠说话,段逐弦突然出现,然后以各种理由叫走沈棠。

以及他逐渐表现出对沈棠的兴趣后,段逐弦无故对他疏远……

“段逐弦,你也喜欢他。”

江杳冷冷说出心中所想,用的是陈述语气,段逐弦亦没有反驳。

“你这叫公权私用!”

江杳朝段逐弦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喊,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雪打在脸上生疼。或许,段逐弦不是没把他当朋友,只是在情敌关系面前,他们的交情变得不值一提。思及于此,他心中忽然横生出一股邪火,提着拳头就砸了上去。

段逐弦稍一偏头,凶狠的拳锋从他颧骨旁掠过,又被他反手接住,但他的颧骨还是擦破了皮。

不过江杳也没好到哪去,被段逐弦捏住的那只手,由于对方力道太大,小指轻微扭伤,连续一周握笔的时候只能翘起来,写作业跟唱大戏似的。

他对段逐弦的好感度,也在那天跌入谷底。

“真诚”是他做人的准则,做对手他随时欢迎,就像段逐弦在竞技场上处处与他争锋相对、分毫不让那样。

但千万别和他玩阴的。

欣赏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实在难以接受,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愤怒,此后便再没给过段逐弦好脸色。

从一种敌对,转为另一种敌对,个中落差可谓天翻地覆。

但在旁人眼里,他们的关系从未改变。

“来唱歌啊江少。”

一只话筒呈抛物线滚落进江杳怀里。

“不唱,嗓子疼。”

从恼人的回忆中抽离,江杳眉心微皱,嗓音有些沉冷,随手将话筒递给另一人。

那人喝多了,抱起麦克风就开始荒腔走板地干嚎,一个人搞出一整个合唱团的动静,吵得很。

江杳有一搭没一搭,和周围的攀谈者说话,意兴阑珊时,伸长胳膊,去拿桌上的伏特加。

接近瓶身的瞬间,冷不丁碰到一只微凉的手。

他触电般缩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酒瓶被对面的段逐弦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