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疼。”(1 / 2)

心里那点可耻的余韵,就这样被始作俑者毫不留情拆穿。

江杳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抱枕往段逐弦那张刻薄的嘴按过去,快要碰到目标的瞬间,遭遇一股强大的阻力。

抱枕随即脱手,掉到脚下。

下一秒,他被捏住了手腕。

段逐弦盯着他,指腹按在他的脉搏上,摩挲了一下。

很轻,但在江杳看来,就像某种挑衅。

江杳愣了半秒,浑身的血气瞬间涌上脑门,整个人直接炸了,朝段逐弦胸口挥去一拳,又被段逐弦另一只手精准扣住,捉猫儿似的轻巧。

因为幼时的一场事故,江杳被爸妈送去学过好几年格斗,拳风出了名的又快又狠,那帮逞凶斗狠的二世祖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从小到大,他打架就没输过,哪怕处在劣势,更别提像此时此刻,在两个人受到同样束缚的狭小空间里,接二连三地失算。

他一时无法接受这种完全落于下风的局面,混乱中定睛一看,发现段逐弦不知何时竟解开了安全带,高大的身躯探出座椅,正以一种压迫的角度,将他罩在座位里。

难怪每个动作都游刃有余,搞半天是作弊了。

“段逐弦你还讲不讲道理?”

江查大声质问

段逐弦未语,只挑了下眉。

江杳气得不行,又挣扎无果,只能试图用脚去踹段逐弦,但由于安全带和段逐弦的双重束缚,连续几脚都没踹准,还被段逐弦别住双腿。

“别闹了,不然累的是你自己。”

耳边传来沉缓的嗓音,江杳顿了顿抬起头,对上段逐弦自眼底垂落的目光,总觉得里面藏着浓浓的奚落。

过往种种掠过心头,

江杳胸腔那股邪火顿时烧得更旺,用尽全力一抽手,就差一点挣脱束缚。

段逐弦直接将他双腕并拢,单手握住,举过头顶往椅背一推。

后脑撞在柔软细腻的牛皮上,江杳懵了一瞬。

那天晚上,段逐弦也是用这样的姿势将他反制在身下,直到他后脑深深陷进枕头里,之后又抽出领带,趁他不备把他绑了起来。

用的全是阴招,完全不讲武德。

不好的回忆和预感一齐涌上心头,江杳头皮一麻。转眼,段逐弦抬起空下来的那只手,指尖落到了领带上。

这下江杳汗毛都竖起来了,应激般大叫出声:“有本事放开我,去外面公平打一架!”

“你也说了,我不讲道理。”

段逐弦垂眸,看向咬牙窝在自己身下的青年,手指轻拨了一下领结,缓缓撑在了对方身侧的扶手上。江杳胸口猛然一个大力起伏,重重松了口气。段逐弦并非要故技重施,只是扶正弄乱的领带。就像衣冠禽兽在暴露野蛮之后,要立刻打理自己的皮囊,以此维持伪善。

车内忽然陷入无声,比车外的夜色还要寂静,两人就这样—上一下对峙着。

一个钳住对方双腕,一个随时准备反击,粗重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短短几秒比永恒还要漫长。

片刻后,江杳艰难地扭了下手,脸别向一侧,垂下视线,睫毛恰好遮住眼底的小火苗。

他嘴唇动了动:“疼。”

垮下去的脸色,没好气的语调,但配上那张漂亮得令人随时心动的脸,似乎有种奇异的效果,如同炸毛的猫爪,在段逐弦心头挠了一下。

从始至终,他都没下死力气,只稍稍利用了空间优势和心理战术,不至于把个大男人弄得太疼。

况且江杳皮肤太白太细,光是指头多按一会儿都会起红印子,几天前他刚刚领教过,他也不希望上面总是留下粗鲁的痕迹。

但他难得看到江杳向他服软,心里还是软下一片,按在脉搏上的指腹缓缓松开,接着,是圈着腕骨的手指。

三秒后,“砰”的一声。

江杏捡起抱枕,狠狠盖到了段逐弦脸上,半分力也没留。林助拎着文件袋回到路边,透过车窗,正巧撞见这一幕。

他想起几天前,段总提醒他江先生脾气不好。

现在来看,这位江先生的脾气,可能八成大概,只发在段总身上。

想通了这一层,林助背后冒出热辣辣的汗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从此讳莫如深,不敢再作多想。

等车里的动静结束后,他才默默钻进驾驶座,隐形人般发动车子。

由江杳单方面挑起的纷争,又由江杳单方面结束,只留下个冷漠的后脑勺给人,连发尾的红色挑染都散发着浓浓的不爽。

段逐弦略微侧头,沉黑的视线熟练地落在他曾勾勒过无数次的背影上,从细窄的腰缓缓向上,一路顺着冷白的脖颈,停在发梢尾端。

江杳的头发如他这些年来想象的一样,很软。

那天晚上,他从后面单手扣住江杳的后脑,指腹擦着头皮,埋向他从未碰过的温热发间,直到指缝全被发丝占满。

每逢关键处,江杳都会濒死般扬起脖颈,嘴里不服气地骂骂咧咧,后脑却又无意识地主动朝他掌心贴近,反反复复地自投罗网。

那绺红发从他指缝间漏出,随着他五指收紧的力道,翘起、颤动,像孔雀最美的翎羽,又像红狐狸骄傲的尾巴。

江杳对身后那道近乎露骨的视线毫无知觉,专心致志生着闷气。

其实早在初次见面,他全部目光都被这个堪称完美的对手牢牢抓住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意识到,段逐弦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文尔雅。

但当时的他欣赏段逐弦,觉得段逐弦是个值得他深入探究的人,以至于和段逐弦每一次交集,他都带着无限的期待。

就连不经意触碰到那道沉黑的视线,也能激发他顺着幽深通路挖掘矿藏的快感。

而现在,他只觉得段逐弦是个衣冠禽兽。

扒掉那层皮,除了变态,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