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我堂兄呢？”在行宫安顿好的赵卓阳出来没看到赵广渊，扯住曹厝问道。</P>
“见过小郡王。殿下这会估计是在地里呢。”</P>
“啊，在地里？我堂兄还下地呢？我皇伯伯要求的？”赵卓阳一脸吃惊。</P>
曹厝吓得急忙摆手，“不是不是，小郡王别瞎说。”见周围没人，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就不好了。</P>
“小郡王也知道皇陵清苦，我们殿下非诏不得出，往日里不是在抄经祭扫，就是伺弄些花花草草的打发时间了。”曹厝声形并茂，说着越王的日常，不时偷偷看赵卓阳一眼。</P>
齐亲王深得圣眷，小郡王又是齐亲王最小的嫡子，很是齐亲王宠爱。若能帮着殿下说一两句好话，让殿下得以离开这个地方，那真是再好不过的。</P>
真真是，殿下不急急死他这太监。</P>
果然赵卓阳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疼。他堂兄那样的身份，不在京城王府享福，却困在皇陵抄经种地，真是太苦了。</P>
“我找我堂兄去。”</P>
等到了地里，就见他堂兄一身素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正在地里劳作，听曹厝说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赵卓阳看着地里十足庄稼人的堂兄，愣在那里。</P>
心里直发酸。“堂兄。”</P>
赵广渊回头，浅浅一笑，“怎么过来了。”见他要下地，忙制止他，“站田梗上，别下来。”</P>
赵卓阳看看脚上镶着金线的鞋子，顿住了脚步。</P>
“堂兄，你怎么不叫行宫的下人帮忙？”想着是不是忙冬至祭的事，行宫的下人都不得闲，便说：“我去找附近陵户们来帮忙！”他堂兄龙子龙孙怎么能亲自下地呢。</P>
“不用。”</P>
赵广渊看他一眼，见他还若多年前那样，满脸的赤诚，叹口气。解释道：“这地里我下了一些增产的肥料，想亲自记录它们的变化。而且地不大，我能忙得过来。”</P>
赵卓阳一听也不敢随意插手了。默默地在田梗上陪他。随着赵广渊的走动，挪动脚步，从田梗的这头走到另一头。</P>
见堂哥翻地锄草完，扛着锄头到一旁的水沟里，用水沟里的污水洗脚，那一截白生生的脚脖子和那泥水怎么看怎么不搭，只看得他眼睛发涩。</P>
“堂兄，我给你拿锄头吧。”不由分说，就把杵在地里的锄头扛在肩头，也不嫌脏，还朝他堂兄咧着大牙笑。</P>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P>
看向眼前这块地。施了肥料的地果真肥力增加了不少，同一批下的种子，另一块地，菜才长出两芽，而这块地已是郁郁葱葱，再过几天，就能掐了下锅了。</P>
不知越地那边情况如何了。若能解决军队的粮食问题，他也少了些后顾之忧。</P>
只是这些肥料买不了了。赵广渊眼神黯了下来。</P>
好在他之前有寄信嘱咐林敬宁，让他们带人研究肥料，结合本地的土法，研究出增产的法子。</P>
“回吧。”赵广渊收回目光，招呼赵卓阳往行宫走。</P>
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在狭小的田梗上。</P>
赵卓阳盯着走在前头的堂兄，盯着他挺直的背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落寞。“堂兄，回去我就让父王去跟皇伯伯说，召你回京吧。”</P>
赵广渊目光闪了闪，嘴角讥讽。</P>
“不必勉强。这里也挺好的，无聊时就去找皇祖父说说话。”</P>
赵卓阳抬头往长陵的方向望了望，紧跟上一步，“我都没见过皇祖父。”有些遗憾。听说皇祖父最疼堂兄了，他要是最几年出生，皇祖父也一定会喜欢他的。</P>
“堂兄，我回去就跟父王说，让父王帮你，一定让你今年过年可以在京城的王府里过。”</P>
赵广渊默了默，问他：“来时，你父王没说什么？”</P>
“父王说我头一次谒陵，让我听堂兄的。别的，就没有了。”</P>
赵广渊眼神一黯。</P>
“哦，对了，父王本来想让我把他那只心爱的金刚鹦鹉送来皇陵让堂兄把玩几天，但后来又不肯了，说他太喜欢那只鸟了，每天都要逗上几回，不与它说几句话，心里空落落的。就不给我带来了。”</P>
赵卓阳很是不满，他本来都没想这一茬，没想过把父王的爱宠送来给堂兄解闷，是他自己说的，可提了话头，又不肯了，哼。出尔反尔。</P>
赵广渊脚下一顿。</P>
扬了扬嘴角，“我还没见过会说话的鸟儿呢。果然还是京城的东西稀奇。我怎好夺齐王叔的心头好，等回了京定上门探稀奇。”</P>
“嗯嗯，到时候我让父王给堂兄把玩几天。”赵卓阳觉得他堂兄过得太苦了，这地方他多呆几天都呆不了，堂兄却一呆就是六年，回去他定要让父王去找皇伯父求情。</P>
隔天就是冬至，问了长至和吕善长，得知大齐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这日是祭祖日，全家聚在一起祭祖，寄托对先人的哀思之情。想着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赵广渊了，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林照夏便决定冬至这日把吕善长也叫到家里吃饭。吕善长这些日子适应不错，不知内情的看他，只以为他是从外地来海市的，并不觉得他从一千年前的大齐而来。他对现代的电子设备用得很是熟捻，风土人情，等等也在积极融入。但林照夏知道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内心不是不孤独的，以前有赵广渊能时常说说话，可现在赵广渊已经一个多月没出现了。</P>
“要是我爹明天也在就好了。”长至听娘说明天要带他去逛街，去乐园玩，还要约着长伯伯和干妈一起吃饭，心里虽高兴，但也有些遗憾。</P>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啊。也许再过不久，你就能见着你爹了。”</P>
安抚好长至后，见长至非要粘着她一起睡，林照夏也欣然应允。到了晚上，林照夏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P>
飞过长长的甬道，跃过层层屋宇，尔后飞到一处宫殿里，最后，她直直落在那里。</P>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荒草覆盖的院落，每踩一步，都惊起草丛里的小虫子。林照夏有些害怕地站在院中。</P>
这是哪里？</P>
像是一处破败的殿宇，又像是，冷宫？</P>
正打量着，就听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灯笼先伸了进来，尔后一个身影闪身进来，又快速地关上院门。</P>
有人来了？</P>
林照夏想躲，可那人却像看不见她似的，走得飞快，径直从她身旁略过，进了殿内。</P>
看不见她？</P>
林照夏愣了愣，跟在对方后面。走步发出的声响，可那人却并未回头，果真是看不见她。</P>
“殿下……”来人小声的呼唤。</P>
林照夏跟进殿中。</P>
殿内房柱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埋着在膝中，头发凌乱，不知什么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