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繁脸上的从容和温雅终于褪去,剩下的只有阴冷。
“王爷,你还是不信我!”
寿王不为所动,脸上还是刚才的居高临下和桀骜不驯。
“这世上,除了我自个,连我亲儿子都不信。大侄子,不要说那么多没用的,把你压箱底的底牌亮出来吧。我看过后,再好好斟酌,要不要上你们的船。”
“王爷为什么觉得,我手里还有底牌?”
陆成繁不着急亮底牌,而是反问起来。
“因为我不傻。但凡我糊涂一点,两次夺嫡,我不是被你那个老不羞的亲爹,就是被你现在坐在龙椅的亲哥哥给弄死了。旦余琦,我,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只是你向你亲爹报仇的工具而已。不过这恩怨,现在落在正弘小儿头上。”
说到这里,寿王冷笑一声,“说是为我,为旦余琦谋这万里江山,都是屁话!你要的是正弘小儿的命,要让德熙老儿一脉断子绝孙。也不对,不是还有你嘛,绝不了嗣。哈哈,哈哈哈!”
寿王昂首大笑起来,笑声洪亮,笑得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口大铜钟在城楼上闻风而响。
陆成繁在笑声中脸色变得惨白,他双手紧紧地抓住跺墙,那股子狠劲像是要把上面的青砖抠一块下来。
笑声更像一把把锐利的长矛,把他的尊严和自信,刺得千疮百孔。
陆成繁猛地回过头来,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饿狼,瞪着血红的眼睛,露出惨白的獠牙,狠狠地说道:“你笑够了没有!”
笑声戛然而止,寿王看着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侄子,你这个样子,够凶,够恶,才够种!你身上,终究流着我们李家的血。”
陆成繁昂起头,冷然地说道:“我不以为荣,还觉得是莫大的羞耻。我的父亲,是长林侯!养我教我的,是他!在我小时得白喉,是他日夜不休地守着我,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德熙老儿,只是霸占了我母亲,害死我父亲的恶棍!”
最后一句话,陆成繁是咬碎了牙齿,和着这些碎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寿王冷冷地看着几近疯狂的陆成繁,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再刺激他,最后才徐徐地开口。
“可惜了啊!二哥家里的这几个儿子,原本最能干,最有可能成为明君的,就是废太子英王。偏偏就是因为太能干,太聪慧了,所以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时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英王,你的大哥给坑死了。剩下的那几个,差太多了,还都是窝里横。你亲爹,也就是我的亲二哥,临了也察觉到这一点。后悔莫及啊。”
寿王慢慢回忆着往事。
“记得有一回,他悄悄跟我说,或许你,是他剩下的几个儿子里,最聪慧,也最心狠的一个。当时二哥很想立你为太子。可惜了,名不正言不顺。你的身份,注定了没法登上那张宝座。后来他看到你跟正弘小儿的关系不错,几经迟疑,终于立那位做了储君。”
陆成繁这时也慢慢恢复正常。听到这里,噗嗤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正弘老儿还要谢谢我了?
“不完全因为你,但多少沾了些关系,说声谢也是应该的。斗到后来,我的二哥没得选了。就好比现在的正弘小儿,也没得选了。所以说,我们斗来斗去,说不定到最后,都便宜风藻宫和明社了。”
陆成繁听到这句话,猛地愣住了。
他细细品味着寿王无意间说出的无心之语,越想心越寒,越想越沮丧。到最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笑得泪流满面,无法自已。
“寿王爷啊,刚才你还说,我拿你,拿旦余琦,拿天下人做工具。其实真论起来,我们都是别人的工具,被别人给利用了。”
寿王也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