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敞的卧室,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幅相片,相框里的照片就是那天在天都摄影棚摄影师抓拍的。
曾唯一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她浑身赤裸,随意扯了一条空调薄被将自己裹起来,然后走到衣柜旁,开始挑衣服。
曾唯一以前穿衣服是一个月换一批,如今嫁了个大款,从一个月改成了半个月。不过最近她把精力花在了Mi上,衣服也由红豆亲自设计和裁剪,她很喜欢。
此时门正好被人打开,纪齐宣走了进来。
曾唯一颇为吃惊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纪齐宣坐在床上,没说一句话。对于纪齐宣的这种状况,曾唯一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不冷不热。只要她不跟他说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说。
曾唯一咬牙切齿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纪先生!”
纪齐宣疲惫地抬起眼帘,静默地看曾唯一,那眼神说不上温柔,只能说是认真。她被纪齐宣如此一看,原本喷泉式的抱怨一下子收住了。
纪齐宣突然握住曾唯一的手,让曾唯一吃了一惊。他今天有些反常,而且反常得让她心慌意乱。
纪齐宣抬起曾唯一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柔柔的嘴唇轻触,如一道微小电流贯穿曾唯一的身体,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齐宣低头凝视着被握在他手中的手,似在沉思,又似在发呆。他看了许久,终于抬起了双眸,问:“一一,我有点累了,是不是该歇一歇?”
曾唯一顿时一凛,脑子突然短路。她有多少年没听见他这么叫她了?回忆起来,她几乎快忘记那一刻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轻柔地唤她“一一”。之后他们解除婚约,她从他家搬出来时,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她向他说再见,他只说:“曾唯一,再见。”
他为何又突然唤她“一一”?曾唯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她还来不及问,纪齐宣便吻住了她,如龙卷风刮过一般不断地索取。她身子一震,双手不知所措地抵在他的胸前,努力适应即将而来的欢愉。
后来,纪齐宣抱住曾唯一,一声不吭。他的沉默让她提在嗓子眼的心又上来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了?”
纪齐宣把头埋在曾唯一的胸口,还是一言不发。
曾唯一不放弃地继续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曾唯一这人吃软不吃硬,就因为纪齐宣那句“一一”,她的心化得就跟水似的,也开始温柔起来,甚至叫了曾经的爱称。他叫她“一一”,她叫他“亲爱的”。
纪齐宣低沉地说:“一一,今天出了点事。”
曾唯一的心顿时一沉。
“朱孝明找我谈生意,陪同他的是关心灵。”
一提到关心灵,曾唯一就情不自禁地将眉毛上挑,直觉这事儿肯定跟那不安分的女人有关。
“她为了我,毁容了。”纪齐宣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对曾唯一说。
她为了我……毁容了……只有七个字,却已经把曾唯一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愣怔地看着纪齐宣。他告诉她这些,是想说明什么?难道他是想让她离开?
纪齐宣并没有继续,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苦涩地说:“一一,我终于知道你的冷漠了。”
曾唯一听到纪齐宣这句话,很是诧异。她知道他所指的冷漠是什么,她不置可否:“她现在在医院?”
“嗯。”纪齐宣迟缓地说,“你说我要不要对她负责?”
“你想吗?”曾唯一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无措,但终究归于平静。
“你说,她爱我吗?”纪齐宣终于睁开眼,离开了曾唯一的怀抱,闪身去了另一边躺着。
曾唯一无法回答,确切地说,她是心情太过复杂而不知如何回答。她不了解关心灵,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但纪齐宣这种男人,她想,没有哪个女人面对他能不心动。
她不知道,关心灵会不会也是个例外。
“她怎么为你毁容的?”
“我和朱孝明约在富豪酒店见面,关心灵是他的女伴。商谈结束后,一个女人拿着一个瓶子走过来,朝我泼硫酸,她眼明手快,替我挡住了。”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却改变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因为这件事,朱孝明跟关心灵的关系必然结束,而纪齐宣也会因为自我的良心谴责,和曾唯一坦白而改变他们的现状,关心灵会重新坐上她曾经的宝座,只是失去容颜罢了,却能得到更多。
曾唯一嗤笑一下,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她狠。如果在场的是她,她断不会用自己的脸去挡。她曾唯一这一生最在乎的除了她儿子,就是这张她引以为傲的脸,她怎么能容许自己毁容?
“所以是要离婚吗?然后你娶她进门?”曾唯一半躺在纪齐宣的旁边。
“你有什么建议?”纪齐宣紧盯着她的双眸。
最终的决定,还不是掌握在纪齐宣的手里,她曾唯一有何主动权可言?
她静静地凝视纪齐宣,等待他的答案。纪齐宣并未回避她,目光相对。
她不说话,他也不语。曾唯一无奈,准备起床,却被纪齐宣拽住了。曾唯一略带倔强地瞪纪齐宣,很是不满:“纪齐宣,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去趟医院吧。”纪齐宣看着她,眼神柔和了许多。
曾唯一甩掉他的手:“没兴趣。你自己去吧。”她起身,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连衣裙,走进浴室去换。
她不会为了纪齐宣舍弃自己的脸,这是绝对的。她想纪齐宣也深知她的为人,所以他才会这么挣扎。她明白纪齐宣的想法,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她赌纪齐宣还是会回到她身边。以前她与关心灵不相上下,她没有胜算;如今,她依旧面若桃花,而关心灵惨不忍睹。哪个男人愿意和一个丑女过一辈子,更何况像纪齐宣这样的公众人物?
这就是她的想法,即使逻辑再不合理。她不信,纪齐宣能舍弃她,选择那个容貌尽毁的女人。
曾唯一穿戴好以后,从浴室出来,见纪齐宣已穿好裤子,屈身坐在靠窗的床椅上,手里夹着点燃的烟,空中弥漫着烟草味。对曾唯一而言,说不上讨厌,却也不喜欢,只觉得压抑。曾唯一走到他身边:“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待会儿去。”纪齐宣把手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起身准备穿衣服。不想,曾唯一挡在他面前,并且没有挪开的意思。
纪齐宣挑了下眉,曾唯一仰着脸,认真地问他:“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她的语气不是完全的肯定,而是有些卖乖。
纪齐宣惊愕了,然而他藏得很好,他托起曾唯一的脸:“你这么美,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的态度轻浮,让人辨不出他的话是真还是假。曾唯一虽内心有些忐忑,但得出了一个结论——
至少,她的美貌,还能挽留住他。
曾唯一不喜欢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她觉得,如果一件事要追根究底,得到的答案也许还不如不知道。所以她从来不去问林穆森当年为什么要放弃她,也很少让“林穆森”这三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她的骄傲也让她不会再接受回头的林穆森。这些年来,她过得虽然没心没肺,但至少是快乐的,没有思想负担,心里只想着怎么去享受生活。
曾唯一调整了笑容,为纪齐宣穿好衣服,还顺便搂住他的腰,抚摩着他的背:“早点回来,不然我会吃醋的。”
纪齐宣的背肌明显有些僵硬,他注视着曾唯一的脸:“我突然很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
曾唯一再也笑不出来了。她面色一凛,低沉地说:“最多一晚可以不回家,要是明天还不回家,我带儿子出走。”
曾唯一的“吃醋”反应还算大度,容许他一晚上的“出轨”。
“我明晚回来。”纪齐宣说罢,就“啪”的一声关了门。留下来的曾唯一撇了撇嘴,给红豆打了个电话:“红豆,关心灵似乎毁容了,合同方面……”
“唯一姐,你居然这么淡定?现在媒体可是疯了,都在八卦这件事。”
曾唯一顿了一下:“有这么严重吗?”
“你自己看电视或者上上网,听说关心灵伤得很严重。”
曾唯一撂下电话,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搜了一下关心灵,果然,各个网页都显示:名模关心灵为前男友自毁前程。
明星是靠脸吃饭的,据整形医师和皮肤科专家确认,关心灵的脸无法再修复到原来的样子,泼的硫酸浓度太高,脸部深度烧伤,颈部还有胳膊处也有大大小小的烧伤迹象。幸好当时关心灵戴着太阳镜,眼睛没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据目击者回忆,当时,纪齐宣和朱孝明刚准备握手告别,一名着花衫的时尚女子冲了过去,把手里拿着的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直接泼向了他们。神奇的是,关心灵居然能感觉到对方是朝纪齐宣泼去,当即闪在纪齐宣面前挡住……
许多网友评论这事太过诡异。第一,怎么好端端有女人朝纪齐宣泼硫酸?为情?纪齐宣的情感史很干净。为利?纪齐宣的公司以及他本人并无不良记录。第二,关心灵似乎预知被泼的是纪齐宣。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朱孝明应该知道关心灵和纪齐宣的关系,为何要把她带来?广大网友纷纷猜测,有人说这是关心灵为了挽回纪齐宣使的苦肉计,也有人说是朱孝明想害情敌,结果把自己情人给害了,还有网友说其实纪齐宣是个花心男,那名女子惨遭他抛弃,精神失常暴走……这些猜测还真是让曾唯一大开眼界。本来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件事有点不自然,如今被他们一分析,才发现还真是疑点重重。她不认为关心灵会出于本能去保护一个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在危机面前,大多是自保为先,更别说会为了一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奋不顾身了。
消息还在不断更新中,本来曾唯一打算去红豆的店里帮帮忙,因这件事,她干脆蹲在电脑旁,一直关注最新爆料。
警方证实,泼硫酸的女子是个精神病患者。这则消息炸出来,大家开始同情受害者关心灵,觉得她相当可怜。
有网友说,纪齐宣这样的绅士,肯定会对她负责任的。无论是在香港娱乐圈,还是在其他社交圈子,纪齐宣名声一直很好,是好男人、好老板、好绅士。他对员工平易近人不苛刻,对女人彬彬有礼,从不越轨,不乱搞男女关系。他一直是上流社会老板津津乐道的女婿的不二人选,也是关注他的宅女们的梦中情人。任谁都觉得,纪齐宣是会负责的。
曾唯一看到这些评论,心里七上八下,原本的侥幸心理有所动摇,心中似有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网友们指出有哪些可疑的地方时,她竟暗自庆幸或者说幸灾乐祸。她盼着这是关心灵一手策划的,然后关心灵遭人唾弃。
可是现在呢?网友们个个支持关心灵,怜悯关心灵。按照网上这些评论,纪齐宣真的会舍弃她,娶关心灵吗?
即使纪齐宣不想,这巨大的舆论压力,也着实让人扛不住。如果纪齐宣不负责,那么这些媒体会用他们的长枪短炮对准纪齐宣,对他轰炸。曾唯一甚至可以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伪君子,负心汉,冷血,大骗子……这一切的负面评论将会一齐盖在纪齐宣的头上!
他是个公众人物,不能有负面影响,这样不仅会让他失去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会给他的生意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没有哪一个商人喜欢和伪君子做生意。
曾唯一深知后果如何,而纪齐宣也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他自会衡量。
如此一想,曾唯一最后的那丝侥幸彻底粉碎。
曾唯一的手一直在抖,每当她看电脑里下一页评论时,她的心便会跳得快一分。她看到大家对关心灵的支持,而这里面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她曾唯一的名字。
曾唯一不想再看了,直接关了电脑,偏巧这时电话响起,她看了下来电显示,是纪齐宣。
她突然有些害怕接这个电话。他突然来电,是想说什么呢?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伸手又缩手,来回挣扎很多次,始终下不了决心。
电话铃声停了又响,纪齐宣锲而不舍地打来。
她终究接起了电话,还来不及说一句“喂”,那头便传来纪齐宣很不悦的声音:“到养和医院来。”
她的脸色顿时变白。他难不成还要当着关心灵的面抛弃她?她愤恨地拒绝:“不去!”
“你来。”纪齐宣有些无可奈何。
“不要!”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输得这么没尊严,她咬牙切齿地说,“纪齐宣,你要离婚就离婚,别给我找借口。”
那头的人沉默不语,半晌后传来一声嗤笑:“是你想离婚吧?”
“我没有。”曾唯一几乎脱口而出,好似怕纪齐宣误会。
那头的人又开始沉默了。纪齐宣本来就不爱说话,所以曾唯一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她继续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的。”
她觉得再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手机那头的人依旧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接着,曾唯一只听见电话那头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然后传来纪齐宣略有沙哑的声音:“来养和医院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电话挂断了,曾唯一深深吐了口气。
她虽猜不透纪齐宣让她去医院干吗,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她出门有个习惯,会很细心地打扮一遍,直至觉得自己完美,才肯离开镜子。
这次例外,毕竟是看毁容的关心灵,为了不刺激她,曾唯一随便洗了把脸,连裸妆都免了,直接素颜出门。
曾唯一以为医院会有许多记者围观,然而到底是一家高级医院,场面控制得很好,这使曾唯一提在嗓子眼的那口堵塞之气化开了,她脚步轻松地走进了养和医院。
刚进医院住院部大厅,曾唯一便看见了站在中央的纪齐宣。他也看见了她,朝她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作为我的太太,你应该向关心灵道谢,她救了你爱人,这是礼貌问题。”
曾唯一愣了一下,没想到纪齐宣让她来医院是这个原因……她还以为……她突然哭笑不得。她就说嘛,纪齐宣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关心灵刚动完手术,还在无菌急诊病房内,脸被包得与木乃伊无异。
曾唯一透过玻璃望着里面,问纪齐宣:“能康复几成?”
“深度烧伤,已经调用最好的专家了,最多七成。”
曾唯一不再说话,她一向不爱同情人,这次却破天荒为之动容。也许是因为这个与她一样骄傲的、靠脸吃饭的戏子演了一场真情大戏。
她还不如一个戏子。扪心自问,即使男主角换成了林穆森,她也不会奋不顾身,无关她爱不爱,而是愿不愿意、值不值得。
她见多了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在他们眼里,他们需要的不是女子的善良心地或内在美,而是那空壳的外在美而已。她喜欢男人追逐的目光,那种虚荣充斥着她贫乏的心,还在不断膨胀。她爱的男人毁容没关系,她可以依然爱他。但若是她毁容,她不信男人会依然爱她。这个赌局是有风险的。
她佩服关心灵,可惜,关心灵赌输了,她为关心灵感到可惜。女人嘛,对自己好点,才是最实在的。这种不切实际的为爱牺牲,还是扔进垃圾桶吧。
曾唯一侧头问纪齐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先等等吧,让她平复一下。”纪齐宣眼里带着疲惫,也许他是真的累了。曾唯一与他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帮他捏着肩膀,他笑了,无奈地说:“比以前技术好多了。”
他指的以前也就是上个月,曾经的曾唯一是从来不做这些的。
曾唯一骄傲地说:“那可不,电视上都以这个镜头来彰显家庭幸福,夫妻恩爱。”
“所以你特意下了一番功夫?”纪齐宣哭笑不得。
曾唯一贼兮兮地笑了,顺势从纪齐宣的背后圈住他的脖子,她的左脸贴在他的右脸上:“还有掏耳朵啦,枕着我的腰睡啦,一起洗澡搓背啦,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哦?你想一一实施?”
“想是想过,你没给机会啊。”曾唯一瞄一眼纪齐宣,似在抱怨。
纪齐宣轻笑,嘴角边上那不深不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曾唯一看愣了,那一刻,她突然庆幸,幸亏受伤的不是纪齐宣。
这样漂亮的笑容,唯独他才有。
两人在门外等了将近一个下午,到了傍晚,医生例行检查完,便告知纪齐宣可以进去探望关心灵了,但时间不宜过长。
两人走进去那一刻,曾唯一明显看到关心灵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难过,随之而来的是冷漠。纪齐宣推了曾唯一一把,力气不大,算是个提醒。
曾唯一如机器一样动作僵硬地上前跨了一步,一板一眼地对关心灵致谢:“对于这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
关心灵翕动着嘴唇,很想说话,却不能说话,只能无奈地保持沉默。
纪齐宣对于曾唯一这种“道谢”颇为无奈,他对关心灵柔声说道:“你好好休养,哪里不舒服记得按铃。”
关心灵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任何男人为之动容,想去呵护她,偏偏纪齐宣不为所动:“我已经安排了顶级的整容医师,虽然不能恢复你原来的样子,但五官可以微调,巧妙盖过瑕疵,你放心吧。”
关心灵咬着唇,不再看他。
曾唯一和纪齐宣出去之后,曾唯一忍不住把头转向关心灵,只见她在静静流泪,蜷缩着身子,很是可怜。
曾唯一忍不住问:“亲爱的,难道你没感动过吗?”
纪齐宣只是直视着前方回答:“有感动过。”
曾唯一心一悸,别扭地说:“那你就这样对她?”
纪齐宣突然把目光转向她,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他挑着她的下巴,声音没有温度,眼神似乎带着恨意。即便如此,他的动作还是很轻柔。
曾唯一微笑:“我知道,我比她漂亮。”
若要说如今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当属关心灵毁容事件和纪齐宣的决定。初期,网友力挺关心灵,希望纪齐宣为其负责,不要让美女白白受伤。可这只是一股热潮,更或者说是昙花一现。当天晚上,就有几名网友把纪齐宣与曾唯一在一起的照片发出来,称:前面那些网友将纪齐宣的原配置于何地?关心灵再伟大,但也不能让纪齐宣甩掉原配吧?这组照片被各大媒体转载,原本一边倒的网友一下子分为两派。
曾唯一此时穿着宽大的T恤,一边吃着大西瓜,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评论。
她忽然觉得这组图很有爱。这是上次去看关心灵时,她与纪齐宣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她从背后抱住他脖子的亲密照。照片虽不太清楚,但也能知道是她和纪齐宣。
纪齐宣此时开门进来,他刚安抚好曾乾,让曾乾睡觉,回来便见曾唯一捧着瓜吃得不亦乐乎。
察觉到有人进来,曾唯一含着勺子侧头看过去,见是纪齐宣,她抿着嘴里的勺子很含糊地问:“乾乾睡下了吗?”
“嗯。”纪齐宣走过来,站在床边脱去外套。
曾唯一把西瓜放下,光着脚丫凑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如果有一天我毁容了,你会像对关心灵那样对我吗?”她觉得纪齐宣对为自己毁容的女人似乎太过冷漠了。当初她本着只要不离婚,其他一切好说的原则对待那件事,只是纪齐宣就这么冷冷地与关心灵撇清了关系,网友都称这是纪齐宣不该有的表现。即使不能“以身相许”,也该“涌泉相报”,只出了医药费,实在不是纪齐宣的做派。
纪齐宣此时正在解衬衫的扣子,听曾唯一这么问,顿了一下,微微抬起眼,转头注视她:“我很狠吗?你期望我怎样?跟她在一起,就像那些杂志周刊上写的一样,负责是吗?”
曾唯一看着他冷漠的眸子,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微微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的结果让她意识到,纪齐宣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情,所以她彷徨了。如果哪天她毁容了,纪齐宣也会对她这么绝情吗?
纪齐宣眯着眼:“你在害怕?”
曾唯一点头。她从来没考虑过,若是哪天纪齐宣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甚至她潜意识里肯定纪齐宣不会离开她。可如今看来,她似乎错了。
纪齐宣抬起手,抚在她的右脸上,深邃的眸子在清冷的蓝光下如黑暗里发光的珍珠。他说:“你不知道我一直迷恋你吗?”他把头慢慢靠过来,轻吻上去。
曾唯一轻闭上眼,慢慢回吻他,手也不自禁地攀住他的脖子。
距关心灵毁容事件已有一个月,新闻媒体终于不再报道这件事了。
红豆的店也差不多开始营业,与关心灵签约代言的合同因关心灵毁容事件告吹。没了代言人怎么办?曾唯一还算个脑子灵光的女人,在这次毁容事件中,她频频因纪太太的身份曝光,赚足了眼球。她趁机自己代言Mi,那些八卦杂志、各大媒体甚至财经这块都“免费”帮她宣传了。她本身身材、长相一流,做代言人绰绰有余,这一炮打得很响。
这天是剪彩之日,曾唯一一大早就起来了,而纪齐宣还在床上。
她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也选不上一件称心的。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叹息,偶然侧头,却见纪齐宣正用手枕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曾唯一窜进纪齐宣赤裸的怀里:“你觉得我穿哪件好?”她两只手各拎着一条裙子给纪齐宣看,让他二选一。
纪齐宣顺势搂着她,目光在眼前的裙子上扫了一遍:“我觉得你没穿衣服最好看。”
曾唯一嗔怪地看了一眼:“你舍得我被其他男人看?”
纪齐宣俯身亲了她一下,选了一件嫣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塞到她怀里:“就这件吧。”
曾唯一蹙了蹙眉:“这件好看吗?”她觉得她左手上的那条黑色裙反而大方许多。
纪齐宣说:“最难看了。”
“你……”
“我舍不得把你的美丽给其他男人看。”
这话倒很让人受用,曾唯一原本圆瞪的双眼一下子恢复正常,她雀跃地起身说:“就穿这件。”
两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刚下楼,却见曾乾在举杠铃。当然,他举的杠铃是青少年款的。他很有节奏地一上一下举着,一脸认真。
曾唯一莫名其妙,一向不怎么爱运动的、高智商的、走“文艺路”的儿子,怎么有想成“武夫”的打算了?
“他在幼儿园里喜欢的女孩说他长得太漂亮,不像个男人。为了证明自己很男人,所以就这样了。”纪齐宣站在旁边解释道。
曾唯一窘了,她幽幽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回想到以前,这话貌似小时候的她也对纪齐宣说过……
曾唯一臭屁起来:“喂,没想到你也这么早熟啊。”
纪齐宣莫名其妙地看她。
“我记得以前我也这么说过某人,长得太漂亮,不像个男人。然后某人开始每天锻炼,所以才练就如今的健硕身材?”曾唯一贼兮兮地笑起来,做出吃惊的样子,“那时……你好像才十一岁啊。”
纪齐宣不说话,一本正经地走到曾乾旁边,问:“乾乾吃过早饭了?”
“今天我起得早,Ann先给我做了,我已经吃好了,爹地。”曾乾继续举杠铃。
纪齐宣站起来,走进厨房,对正在厨房忙活的菲佣Ann说道:“以后让乾乾饭后半个小时再做运动。”
“是,先生。”
说完,纪齐宣便自己去餐桌边拿着报纸看早报,坐等菲佣的早餐。曾唯一撇了撇嘴,问卖力举杠铃的儿子:“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曾乾眨巴两下眼,小脸有些红:“她叫夏七七,是我同桌。”
“长得怎么样?”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看人,就看长相了。
曾乾愣了一下:“还好吧。”
“还好?说得这么勉强?肯定不怎么样。”曾唯一撇了撇嘴。
曾乾这下不高兴了:“妈咪,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在乎外表的。”他的小嘴噘得很厉害,很不满曾唯一说他喜欢的小女生。
曾唯一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对于儿子过于认真的态度,曾唯一哭笑不得,“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大部分人在乎外表多点。”她摸摸儿子的头,便也去餐桌边等早餐了。
纪齐宣见曾唯一过来,不紧不慢地把报纸放下,问:“今天店里剪彩吗?”
“是啊。你有空吗?抽个时间也过来吧。”曾唯一想到这儿,嘴角挂起微笑。她终于帮红豆迈出第一步,以后的路虽然会很辛苦,但她相信红豆能做到。
“再说吧,我今天要签个合同。”
“哦。”
早餐被端过来后,曾唯一吃到一半时,说:“等下能送我去店里吗?”
“我觉得你是该学车了。”纪齐宣不咸不淡地说,“我可不想再买第三辆车了。”
“咦?”曾唯一愣了一下,“你买新车了?”
“上次不是你说要最贵的车吗?”
这话曾唯一确实说过。那会儿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像个无赖,可此时这话从纪齐宣嘴里被转述出来,她反而有些难为情了。
她干笑两下:“什么牌子?”
“兰博基尼。”
这是曾唯一最喜欢的牌子。她在第一次学车时,就嚷着要她爹地买辆车给她。虽然驾照考试她一直没考过,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其他牌子推出让她很心动的款式,她心里的打算依旧是以后要买兰博基尼的车。
这其实不过是一种习惯。以前她不停表达自己有多钟情于兰博基尼,嚷嚷久了,她就开始有意识地排斥其他牌子,即使自己是喜欢的,还是要在心里强调——我只要兰博基尼。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买兰博基尼的热劲,却沉了下去。
纪齐宣见曾唯一不是很热衷的样子,不禁诧异:“难道你不喜欢兰博基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