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珩,你……”
“对、对不起…小缘,我、我马上……”他伸手扶着床沿,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就算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一身都是汗,又湿又黏,她一定觉得…很恶心的。
换作是谁,都会觉得很恶心的。
天知道,宋缘有多想一直抱着他,一刻也不撒手,可她害怕她那样做了,他挣扎起来让刀口撕裂得更厉害,只能心惊肉跳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怀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少珩……”她屏住呼吸,小心地靠近他一些,看到他没有再躲,才壮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伤口裂开了,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没事的小缘,不疼…”他低着头使劲摇着,嘴唇像被霜打过一样的白,“我…我自己弄就好了,没事的。”
还说不疼…明明刚才疼成那样的…
她拗不过他,只能把药水纱布都拿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虚弱得发颤的双手自己处理伤口。
他让她出去,用哀求的语气,可她怎么也不愿意。
他就尽量背对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伤口,那样血腥狰狞又肮脏的伤口,他怕吓到了她——事实上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她已经见过无数次。
小小的卧室里充斥着他粗重又费力的喘息声。
出血量并不小,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血才终于不再流了。
宋缘不知道他从哪儿变出来一只黑色塑料袋,染了血的纱布在手心里熟练地揉几下,就丢了进去。
就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了千千万万次,熟能生巧一般的模样,完全不需要她帮忙。
她坐在那里,心脏发疼,口干舌燥,两只手僵硬而茫然地垂着,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此时此刻,她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或者一只木偶,浑身上下都是僵冷的。
直到他嘶哑的声音响起来,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她才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又开始了流动。
他说,小缘,别坐地上,凉。
她一个激灵,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少珩我我我熬了粥,我去给你端进来,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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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珩住院的这段时间,宋缘只要一得空,就一直在学做饭,尤其是煲汤熬粥。
现在看来成效还不错,粥熬得很细,里面的香菇和肉丁也都切得很小很小,香味清淡米汤浓白,最是适合林少珩现在的胃口。
林少珩倚在床头,一手虚虚搭在上腹,双目半阖,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宋缘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了一些,又尝了尝温度,才放心地送到他嘴边。
她怕自己没经验会伤到他,特意买了那种专门给婴幼儿喂饭的橡胶勺子,也好让他能含着勺子慢慢吞咽。
他已经差不多快睡着了,只是下意识地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嘴唇,把勺子含进去,费力地吞咽起来,脖颈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少珩慢慢来啊,不着急的。”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像在哄没断奶的小宝宝。
还有,她知道这不合时宜,可是看着他上下蠕动的喉结,还有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弯曲绵延像雪山一样的筋脉,她觉得自己心跳飞快,手上好像也不是很有力气了,有些软绵绵的。
她的少珩啊,就算生着病,也还是这么好看,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宋缘看着看着,目光都开始发痴了,林少珩已经把勺子里的粥都吞了下去,她还在发呆。
喂了十多分钟终于喂下去小半碗,林少珩的唇瓣上沾了点水色,看起来亮晶晶粉嘟嘟的,宋缘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忍不住凑了过去。
林少珩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宋缘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粥洒了。
他状态很差,并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小动作,只是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宋缘愣住:“怎么了少珩?”
他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上的两颗小水泡,呢喃着说道:“水泡……”
宋缘不好意思地笑:“我…我是新手!才烫了这么一小下,已经很厉害了~”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低哑地说:“要…用凉水泡一泡。”
他眼里的心疼那么浓,让宋缘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不只是起了几个水泡,而是已经整块皮都被烫掉了。
比起他遭的罪,她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啊…泡过了,没事的!”不想再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宋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移了话题,“少珩,这个粥怎么样?我做的!”
“很好喝,小缘很棒。”
她笑容明亮,显然被他夸得很开心,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模样,让他想起小的时候,她在沙池里和其他小朋友嬉笑打闹完了,摇摇晃晃地跑到他面前,他会帮她擦干净花猫脸,扎好崭新的辫子。
那已经是幸福又遥不可及的回忆了。
现在,再怎么渴望,他都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很排斥的,就像刚才把手抽走那样。
该怎么办,才能克制住靠近她的欲望…
他不想,让她更加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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