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晋,锦衣卫是特殊的存在,不同于正统的官僚体系,行事大胆暴力,不必举证便可捉拿,动刑也不必顾忌。
其狠辣作风、残忍手段,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读书人,都闻之色变,根本不敢与之打交道。
所以提起锦衣卫,所有读书人都是慌的。
直到此刻,对面的的气势终于被周元磨干净了,换个说法是,对手终于进入周元的节奏之中了。
“慢着!”
沈樵山身旁,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大声道:“元易真人,樵山先生乃是当世鸿儒,心系当代文坛,故而亲身涉险,前来论道。”
“樵山先生的意思是,《三国演义》配不上如今的地位,墨韵斋作为书局,有义务维护文坛尊严,应当停止出版。”
“此合情合理之要求,岂容你随意曲解,肆意诬告!”
“当着临安府诸多读书人的面,你们墨韵斋今天必须给出交待,是不是应该停止出版此书,维护文坛尊严!”
好家伙,这大帽子直接就扣上来了啊,维护文坛尊严,味儿太冲了。
而且其中是有学问的,别看这话说得离谱,一旦回答出了问题,真是会得罪读书人这个群体的,那自然会影响书籍的销售。
曲灵也是紧张无比,脸上已经有了细汗。
她生怕周元此刻来一句“文坛尊严是个什么狗屁东西”,那墨韵斋就彻底完了。
可以得罪一个文人,但绝不能得罪大部分文人或所有文人,否则墨韵斋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个圈子的人,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
周元则是笑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此人傲然道:“姜才从!字修言!忝为临安府举子,诗会成员。”81说
周元点了点头,道:“噢,是修言兄啊,你认为《三国演义》这类通俗的书,应该怎么处理呢?我虚心求教。”
姜才从愣了一下,不能让《三国演义》再出版啊,那就只能销毁了。
于是他大声道:“这种玷污文坛的作品,应当销毁。”
周元给墨香使了个眼色,然后道:“你撒谎!你根本不想销毁这本书,你只是忌惮沈樵山的名望而已,你是个虚伪的人,你不是君子。”
作为文人,不是君子那可不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诬蔑,姜才从当即大怒道:“胡言乱语!你这是恶意中伤,血口喷人!”
周元笑道:“你不敢承认撒谎?那你证明给我们看啊!”
此刻,墨香已经拿着一本《三国演义》到了姜才从的跟前,将书递给了他。
无数人都看向了姜才从,这种压力之下,他当即拿起《三国演义》,几下就撕成了碎片。
然后他大声道:“作为读书人,我岂能…”
“大胆!”
周元突然暴喝,打断了他的话。
“我大晋律法言明,故意损毁书籍者,杖二十!罚银百两!”
说完话,周元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锦衣卫腰牌,高高举起,大声道:“作为临安府锦衣卫百户!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挑战我大晋律法之尊严!”
“来人!将此贼拿下!当场重打二十杖!”
于是,管大勇冲了出来,拿着一根棍子,直接到了姜才从的身旁。
姜才从人都傻了,他娘的还有这么害人的吗?
他连忙吼道:“你不讲理!”
周元依旧举着锦衣卫百户的腰牌,淡淡道:“讲理咱嘴笨,就喜欢打人,来人,执行!”
“是!”
管大勇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把姜才从一把拎起来,猛地摔倒在地。
提起棍子,直接开打。
姜才从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痛得满脸苍白,大汗淋漓。
四周众人暴怒,连忙上前。
周元却大声道:“但凡有人阻碍锦衣卫执法,同罪论处,严重者抓进诏狱。”
这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夜能止婴儿啼哭的森罗地狱啊!
管大勇显然是收着力气,不然以姜才从的小身板,三下就能打死他。
但即使是把握着尺度,二十棍打下来,姜才从也早已昏迷在地上,像个死人似的。
周元道:“诸位都看到了,此人违反大晋律法,身为锦衣卫百户,本官有理有据,可不算滥用私刑。”
这下谁还敢说话啊,站在沈樵山身旁的士子们都吓得脸色发白,生怕惹怒了周元。
谁知道这个写书的元易真人,还是锦衣卫的百户啊!
这个身份他们是不会怀疑的,因为冒充锦衣卫,后果实在太严重了,没有人会那么蠢。
“哎呀!被这姓姜的一搅和,我都不知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周元又笑了起来,看向沈樵山,眯眼道:“这位老先生,我们说到哪里了?”
沈樵山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锦衣卫又怎么样?老夫行得正做得直,有话直言而已!文坛的尊严,我们读书人自当守护。”
四周诸多围观者沉默不语,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来看周元的,来参与墨韵斋的《三国演义》书迷盛会的,只是沈樵山影响了他们而已。
周元知道,此刻该是真正维护墨韵斋和《三国演义》的时候了。
一直耍流氓,最终是会毁掉自己的名声的,说到底一句话——要秀肌肉,也要讲大道。
只有肌肉,无法服众。只有大道,无法施行。
他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读书人?其实在下也是读书人,忝为秀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