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前路难行,而陈文心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想到皇上曾经对她的山盟海誓,她便觉得这里多么肮脏,多么令她感到恶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一朝动情,如今因为皇上的移情别恋而伤心至此。
她缓缓地走进雨中,希望雨水的冷冽能让她清醒一些。
“主子!”
白露慌忙撑开伞,挡在陈文心的头上。
只是这雨似瓢泼一般,岂是油纸伞能够挡得住的?
不一会儿,陈文心的身上早已湿透了。
“主子,快到廊下躲躲吧,这么大的雨,实在是不能走的。”
白露撑着伞替她挡雨,白霜顺着白露的话,把陈文心往廊下拉。
方才寝室中的声音,她们都听清楚了。
怪不得自家主子如此伤心,皇上从前是怎么待自家主子的,现在有了玉常在,就任凭玉常在欺负她。
若是像主子说的那样,是为了设计对科尔沁出手这样的朝政大事,一时演戏就罢了。
听玉常在那小狐媚子那样的叫声,可见她和皇上的感情是很好的……
无论白霜怎么拉她,她都不肯回到方才的正殿廊下。
“我们换个地方避雨,不去那……我不想去那。”
陈文心喃喃着,反拉着她们两往外走。
“好好好,我们去别处避雨。”
白露想着,与其在这雨里僵持拉扯,不如到别处去。
只要别让主子再多淋雨就好。
主仆三人相携着往外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殿中,一张女子的面容靠在窗边,带着诡异的笑。
那人正是玉常在。
她身上不着寸缕,仅仅用一条蚕丝锦被半裹着身子,站在下着雨的窗前微笑着。
她在看,看陈文心主仆三人在雨中狼狈的身影。
她在笑,昔日那个盛宠无双、羡煞世人的勤嫔,也有今天。
同样是在笑,这个勤嫔可真是愚蠢,连进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枉费她衣服都脱了,还想着要是陈文心进来,她就演一出独角戏给她看呢。
就算她敢进来,恐怕只要看见她赤裸的身子,就会吓得无暇去看皇上在不在了吧?
愚蠢的女人。
其实皇上根本就不在这。
方才那些娇喘呻吟,不过是她自己在发声罢了。
从十三岁那年换回一头绵羊,到如今这么些年来,她最拿手的也就是这个了。
塔娜从身后走上来,在她赤裸的身体披上了外裳。
“主子,小心着凉。”
这盛夏的天气,有什么着凉不着凉的呢?
玉常在转身盯了塔娜一眼,心里明白塔娜是不想看见她这样,不着寸缕地站在窗前。
她淡淡地哼了一声,肩膀一抖,甩开了塔娜披在她肩上的外裳。
就算连奴才都看不起她,那又如何?
皇上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权力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以为此不择手段,哪怕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女子。
那又如何?
成王败寇,只要她胜,没有人会知道她的黑暗历史。
自她爬上自己亲生父亲的床后,那些从前为她换来绵羊的男人,已经全都死于非命了。
她不能让那些人留下活口,将来阻碍自己的飞黄腾达之路。
这就好像,她的嫡姐也必须死一样。
她嘴角勾起笑意,想杀陈文心不容易,不过她也不需要陈文心的命。
只要略施小计,让她对皇上绝望,让她自动走开就好了。
皇上的心中最爱还是她,否则也不会迟迟不碰自己的身子,让她一身媚术无处施展。
只要挑拨陈文心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她这样做也不单是为了让皇上宠爱自己,也因为——
她讨厌陈文心。
她最讨厌这种天真无知的大家小姐,只会说什么情啊爱啊的,皇上不爱她她就伤心欲绝。
情啊爱啊,能值几两银子?
只有这些无知的大小姐,才会把情爱看得这么重。
凭什么她可以有底气只要皇上的爱,不要其他?
瞧她打扮得那副素雅的模样,便知她不慕荣华富贵,只图安逸享乐。
她什么心思都不用花,皇上就会待她百般好,她母家父母兄弟也会为她种种考虑。
而她灵玉呢?
她从小就看着嫡母和嫡姐的脸色过日子,后来被发配到偏远的帐篷去,连肚子都填不饱。
她的生活中没有感情,只有阴狠算计。
十三岁之后,她的世界里便是肮脏的、肉体的纠缠。
那些男人身上腥臭的气味,压在自己身子上的沉重,和撕裂的痛苦。
都让她像一团臭虫,又像一团粪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