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急报!沙俄侵入雅克萨!”
一道嘶哑的嗓音划破盛夏午后的宁静,畅春园守门的侍卫远远见着马匹奔来,一咬牙,赶上前去接应。
随后侍卫带着令箭和军报一路高呼,直入皇上理政的前殿。
正伏在御案上闭目养神的皇上,霍然睁开眼——
大太阳地底下,一群着顶戴花翎的大臣一边赶路,一边议论此次的紧急军报。
先前查探了沙俄与准格尔边境的许多军情,众人都对这两地的军力部署有所防范,皇上当时就说,沙俄在冬日是不敢有所动作的。
别说沙俄了,就连黑龙江一带,冬日都冷得见不着人。
西伯利亚一带冷得比黑龙江更盛,寒冬大雪,是行军大忌。
于是众人就担心,到天气暖和了沙俄会不会有所动作?
果然,这端午才刚过不久,急报就传来了。
大臣们乱糟糟地议论着,进了殿中才算把嘴闭上。
皇上见众臣的模样便知军报已经传开了,也不拐弯抹角,便道:“诸位爱卿都听闻了,沙俄入侵,而今之计该当如何是好?”
说着随手把军报递给李德全,李德全忙接过给众臣传阅。
一碰头间,佟国维看见了陈希亥,神色有些不自然。
陈希亥还算淡定,把那军报从头看完就放开了手。
“回皇上,臣以为沙俄屡屡入侵,从前只是小闹,现而今越闹越大,再不加以迎头痛击,日后必成大患。”
这是激进派,代表人物黄机、向清远。
“不妥,沙俄之患到底是小患,雅克萨也不过是小村小镇,便是给他们又如何?还是该把眼光放在准格尔上头为是。”
这是保守派,代表人物佟国维一党。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两方表明态度之后,纳兰明珠就要出来和一番稀泥,可如今……
他看了陈希亥一眼,决定等陈希亥开口他再说话。
两家毕竟是同气连枝的亲家了,他自然要跟陈希亥一个鼻孔出气。
他绝不会承认,这是因为陈希亥的意见总是能戳准皇上的心思。
一道年轻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皇上——”
纳兰明珠向后看了一眼,竟是陈陈文义。
他站在后头,俊美的容颜上一道骇人疤划在右脸侧,显得面容刚毅了许多。
他朗声道:“微臣请战,必定收回雅克萨,给沙俄迎头痛击!”
众人一时愣住。
当今朝中,若说有哪个武将敢这样信誓旦旦地请战,恐怕只有陈文义了。
这光景,就连当年的鳌拜也赶不上。
皇上显然也很受鼓舞,主战派中黄机等人皆是文官,虽然学识渊博,在战事上皇上却不敢完全听他们的。
有陈文义这个战功赫赫的武将来说这话,皇上心思一动。
正要开口,只见陈希亥也站了出来。
众臣都敛声屏气,等着陈希亥说出什么来,没想到他只憋出了三个字。
“臣,附议!”
皇上愣了愣,这是陈希亥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这般毫不避嫌地支持陈文义的看法。
就连纳兰明珠都高看了陈希亥一眼。
“陈卿有何高见?”
“回皇上,老臣是前朝守过山海关的,对于北边的战局,心里有数得很。对中原为祸最大的一直是蒙古,从来也没听说过,老毛子跨得过黑龙江。”
保守派纷纷称有理,佟国维朝身后看了一眼,众人都噤了声。
陈希亥继续道:“如今的局势自然是准格尔的威胁更大,但准格尔只是西蒙古的小部落,他们空有战力,没有依凭。沙俄就是他们的依凭,在他们看来沙俄比大清更为强大。”
“古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给沙俄迎头痛击,准格尔才会知道,到底谁强!”
皇上拍案而起,“好!说得好!”
纳兰明珠张了张嘴,很是惆怅。
他应该早点附和陈希亥的,现在只好干巴巴地来一句,“臣以为陈兄所言甚是。”
后头的大臣有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皇上当机立断,“即日发兵雅克萨,需要多少兵力、粮草和军备,兰襄与兵部迅速商议一个条陈出来朕看。”
定好了反击之战,皇上心情大好。
而军报传到了园中,陈文心比皇上更加兴奋。
“皇上到底打算怎么应对?李德全那可有消息了?”
陈文心问着小桌子,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前殿去劝皇上。
小桌子为难道:“皇上和大人们在商议呢,李公公想必在里头伺候不得空。主子再忍耐些,少不得到了晚间皇上就来了。”
陈文心嘴里含了一颗葡萄,那是伊犁进贡的金凤凰,一整串黄灿灿的,远看像是金子打造的一般。
“等不及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要是皇上听了那些个老匹夫的话,畏手畏脚的可怎么好?照我的意思,老毛子就那么些人,打,狠狠地打!打一次他们就学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