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之前做康复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康复医生和虞移说这会是一条很漫长的路,没有进度条,没有高能预警,甚至有的时候不出现退行退化就已经能算得上是重要进步了,虞移当时听得泪汪汪的,陈言倒是不以为意,他当然也清楚的知道这个身体既然没死以后就还有用,至于什么程度的有用,陈言对自己的要求就是生活自理,他还是很骄傲的,他不能接受自己长期活在别人的照顾之下,所以眼下好消息坏消息各有一个。
好消息是在恢复恢复以后生活自理应该完全没问题,坏消息是想再靠手艺吃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言就这么迷茫矛盾的过了好几天,他最近头也疼得厉害,周六他午睡刚躺下,当然也是睡不着的,毕竟头实在是太疼了,就听到了齐叔和姑姑和葛玥童说话的声音,马上就想明白这是爷爷来看自己了。
其实陈言也知道自己受伤这件事想要瞒过爷爷是几乎不可能的,姑姑家的烧鹅店就开在村口,每天人来人往,车进车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说,店里的客人形形色色,聚在一起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他也知道以爷爷的脾气知道他出事肯定会亲自来看他,所以陈言立刻就明白了齐叔悬着这个时间带爷爷来的良苦用心。
与其让爷爷看到失能的自己,就算是假装的,而感到伤心难过,好不如就让爷爷在自己午睡的时候来见一面,还带让老人看到自己四肢健全的样子,也好安心。
爷爷的手抓着自己的手的时候,陈言费了很大劲才维持着装睡的模样,姑姑姑父自然也不会让爷爷久留,等老人抓着陈言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的时候,姑姑姑父就已经慢慢劝着让爷爷差不多就回吧,别影响陈言休息,等爷爷对着陈言床头的麒麟拜了两拜然后掏出来一个红包放在陈言床头的时候,陈言心里是真的很想坐起来拉着爷爷的手告诉爷爷自己没事都好真呢,但是他当时真的是头痛欲裂,直到爷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陈言才勉强伴着头痛昏昏沉沉的睡去。
陈言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告诉大家自己不装了准备恢复正常的机会。陈言本来是想找个向激川葛玥童虞移三个人都在场且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他们摊牌,但是因为葛玥童上学虞移找工作向激川上班,这几天陈言一直等不到这个机会。
不过其实在他看来,向激川这边到没必要搞得这么正式,到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甚至都可以不用解释,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打算找一个葛玥童和虞移能同时在的时间,毕竟虞移这边不能像对待向激川那样简单粗暴,还是要正式一点专门亲口告知一下的,至于葛玥童,陈言是真的还有一通火要对着她发。
所以陈言选在了周一,首先陈言已经知道了虞移是六一当天中午就能赶到,正好这个时间葛玥童也要回迎大去票都买好了,陈言这一通火发完正好葛玥童走人,都不需要在额外准备行程什么的,正好也把刚回来的虞移再带回去,有个人作伴虞移也能收敛点,不至于哭的如丧考妣,等把这两个人都弄走了,陈言再打个电话和向激川联系一下摊个牌,节奏还真的是刚刚好。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言光是给自己穿衣服就折腾了好久,长裤t恤这对陈言来说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穿搭,好穿好脱不费劲,但这次他穿这身衣服真的是给自己弄出一身汗来,不过好在总算是在葛玥童推门进来之前把自己穿戴整齐了,也算是准备充分,因为两只手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陈言只好用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来缓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健健康康没什么事,至于站在窗台边,个中辛苦只有陈言自己知道,就在他做好准备刚刚站稳没多久的时候,葛玥童就推门进来了。
陈言说的话是真的很难听的,他自己都承认,但是葛玥童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的,只是一味地喜疯了的样子,甚至坐在地上开始揪头发,甚至陈言骂了带上你的东西滚的时候好一阵都没反应,弄得陈言还以为自己演技太差劲被葛玥童当笑话看了的时候,葛玥童站起身来,脸上是挂着两行泪的灿烂微笑,站起身来从陈言身边走过,抱起陈言床头上那个火红的麒麟就一边笑一边哭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没忘了帮陈言把病房的门给关上,葛玥童这一关门,陈言再也支撑不住了,这能赶紧扶着窗台缓缓坐下。
他知道自己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但从长远考虑他不得不这么做,很快门外传来一声关门声,陈言又是费了很大劲,全身湿透一路扶着墙慢慢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才看到葛玥童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人了,甚至都没等到虞移来,他是真没想到葛玥童居然们这么快就收拾好行李干脆利索的走了,陈言从兜里掏出手机,就病床边到病房门口这么短距离他挪了十多分钟,全在整个人也不住地发抖。
病床床头上火红的麒麟没了,只剩下虞移当时给的一张卡片,位臻一给的黏土像以及爷爷给的红包,显得有些空。
陈言走出病房,他知道虞移很快会赶来,他经不起更多的站立和行走了,他很艰难地走到餐桌边给自己接了杯水就坐下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虞移摊牌最为合适,所以当虞移风尘仆仆一脸狐疑的推开门的时候,陈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虞移那句嗫嚅着说出来的你骗我,显然是真的被伤到了心。
陈言虽然困惑于虞移这种心碎的样子,他总觉得自己不值得虞移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觉得虞移这也太容易伤心了不至于,毕竟他已经尽量采取一个轻松愉快的方法了。可是虞移显然不这么觉得,陈言看着虞移默默流着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头也不回的哭着走了,强撑着的身体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刚想站起来说一句对不起,话都还没出口,整个人眼前就开始发黑,好在虞移走得快,门一关什么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