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季明随口敷衍几句,很快就到了太守府前。
一个身着常服的中年人正在门口等待,他面相方正,气势与颜杲卿相似,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看见颜季明,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叔父!”
“和安!”
“你怎么大老远跑到平原来了?你父亲如何了?常山郡呢?”
“侄儿这几天拼命赶路,叔父好歹先让我喘口气吧。”
颜真卿爽朗一笑:
“倒是我疏忽了,进去说话吧。”
进了太守府,又有一名身材雄壮的官员走过来施礼。
“这位是平原录事参军李择,你当称呼一声伯父。”
“李伯父。”
颜季明当即道。
李择打量了一下颜季明,只是随意点点头,又看向颜真卿道:“如今平原郡各处恨贼入骨,故而一呼万应,属下奉命招募兵士,已有六千余人在册,再加上平原本就有静塞兵三千人,如今战卒数目约莫已经过万。”
“这样一来,守卫平原倒是绰绰有余。”
李择当即摇头道:“叛军如今声势极大,兵马非仅一二万人,属下以为,当继续招募兵马。”
“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颜真卿颔首道:“事后,朝廷若是问起来,自有我去应付。”
他又转头看向侄儿,问道:“说起来,你若是急着过来,必然是有消息要告诉我,你现在可以说了。”
“家父数日前诈降安禄山,如今安贼叛军已经大多南下,只留下了一支兵马扼守土门关,堵死了河东道援军的路。
如今家父派我来,是希望能和叔父联系,约定时日共同起兵,克复大唐疆土!”
“好!你父果然是我手足,虽然我在平原,他在常山,但此等报国心意岂有差别。”
颜真卿握着侄儿的手感慨一句,很快又回到正题上来。
“既然如此,常山郡如今有多少兵马?”
颜季明沉默片刻,道:
“十月时,安贼尚未起兵,侄儿料定此人必反,故而劝说父亲募兵守城,但他不肯听我的话,故而我只敢私下募兵,那时候恒州城内约有五百多人,其余各县都有招募,粗粗一算应有两千余人。
如今再算算,加上原来常山郡的守军,整体兵马数量应在五千人左右,都分散在各处城池内,而且大多守城不足,野战更是不堪一战。”
颜真卿微微点头,有些欣慰道:
“和安,你真是长大了。”
“对了,侄儿差点忘了,家父还有一封手书,要我带给叔父。”
颜季明找自己的贴身钱袋子,那玩意里面装着铜钱、碎银子,还有颜杲卿的一封亲笔信。
但找了片刻,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叔父,侄儿的钱袋和信都被偷了。”
颜真卿和颜杲卿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有时候更加保守。
在收到安禄山极有可能起兵叛乱的消息时,颜真卿选择毫不迟疑地开始加筑城墙招募兵马,传令各处严加防守,将各处都牢牢把控在手心里。
但颜杲卿却只是吩咐多囤点粮草,再修修城墙。
倒不是讥讽颜杲卿,只是能看出两人的性格极有不同。
若颜季明成了颜真卿的儿子,他当天偷官印出去用,估计当晚就能被颜真卿察觉到,直接关大牢里反省。
侄儿的东西丢了,颜真卿直接下令全城搜捕,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装作乞讨的乞丐。
他在扑到颜季明腿上的时候,摸到颜季明腰间有个钱袋子,毫不迟疑地就下手偷了去。
正在喜滋滋数钱盘算去哪花销的时候,十几名士卒便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一把将他揪住。
“公子,小人知错了!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啊!”
乞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可怜的样子。
“我看一个人漂亮顺眼,我可以赏她几百钱帮她一把,我看一个人觉得不顺眼,我不会帮他,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可若是那个人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能怪我了。”
颜季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总结道:“我这个人呢,就是有原则,没下限。”
“砍掉他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