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明看到邵玹时也是一愣,一声“姐夫”下意识地就想脱口而出,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憋住了,只是站起身子来给邵玹拱手行礼,而邵玹看到温归明在此处也有稍许的意外,但也只是静静瞥了他一眼,没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
反而是邵玹走到郭景所在的隔间前时停住了脚步。
温归明已看不到邵玹的身影,却猛然瞥到了陈敏程大人正吞咽着口水用手帕擦拭着额间的汗,而王康宁王大人则浓眉蹙起,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满的事。
温归明已写完了卷子,这会儿正是闲得慌,他隐隐就觉得隔壁似乎有热闹可看,可是偏偏他又看不到分毫,真是挠人心窝的难受。
果不其然,温归明下一秒就听到了邵玹质问的声音:“你手上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何遮遮掩掩如此奇怪?还有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后一句,好像对着的是郭景。
扑通一声,站在郭景隔间前的考役立马跪了下去,这一跪,袖间粉石般的东西滚落了出来,那考役额间瞬间渗出了冷汗,然而没等他辩解,他身后的郭景却宛如喝醉了般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拍打着桌案喊道:“怎么还没结束呢?怎么,怎么......不够啊.......”
距离收卷还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程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郭景,分明已经算好了药瘾发作的时间,怎么还会在收卷前惹出乱子来呢?
而且不仅如此,怎么偏偏恭王这个时候还来了.......
等等,程敏突然想到邵玹刚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此处走来,可见是有备而来的......
想到这儿,程敏第一时间看向了邵赫,而邵赫虽面色阴沉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注视着邵玹的背影似乎在等着邵玹做什么。
邵玹看到那差役从袖口处掉下来的石粉时,上前一步弯腰就拾起了一颗,郭景还在晕乎乎地扶着头,桌案上的试卷都已皱巴成了一团看不清任何字迹。
邵玹将石粉在鼻尖嗅了嗅,淡淡地说道:“这时五石散。”
王康宁听到这话顿时眸色一凝,脸上浮现出了愠怒之色:“吸食五石散之人如何能参加科考?而且居然还有人敢在科考场上为他供食五石散,真是荒唐,真是荒唐......来人啊,把此人和此考生拿下!”
五石散在梁宣是禁物,吸食五石散之人虽没有明令不能参加科考,但是一经发现或者举报就会被取消科考资格。
王康宁如何不知眼前这位考生的身份,可是依着他的性子,今日若是吸食五石散的人是王爷他都会照样拿下不误。
违规乱考纪者,徇私舞弊者,弄虚作假者,管他是何等身份,他都不会放过。
“看他这样子,吸食五石散定不是一天的事,起码得有一年半载。药效如此之深,影响如此之大,郭公子还能坐在春闱的考间之内
,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啊!”邵玹将那五石散扔在了地上,开口便捅破了郭景的秘密。
经邵玹如此一说,王康宁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看着郭景的眼神也愈发锐利。
郭景云里雾里得哪里知道邵玹在暗讽他,他迷迷瞪瞪地看到地上的五石散就像伸手去够住,还是王康宁叫来的差役将他压住了才没让他得逞。
“春闱之上居然出了这等差漏,定是有人作祟。先将此差役和此考生押入大理寺候审!”邵赫沉着冷静地接话道,但看向邵玹的视线却愈发警惕,“马上就要考试结束了,皇兄不若先移步他处,免得考役收卷时手忙脚乱又冲撞了皇兄......”
邵赫的声极冷,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两分怨恨来。
“手忙脚乱?”邵玹冷哼一声,“春闱何等大事,你与礼部负责主持此事,还能让其手忙脚乱?若是手忙脚乱之中有考役错换了试卷可如何是好?这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邵玹此话一出,周遭的气温仿佛都瞬间冻结了下来,两位皇子间顿时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感觉,尤其是邵玹的模样本就生得高大凶戾,这会儿瞧着还颇有几分欺压邵赫的样子,
可是王康宁却从邵玹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然而若是真有人敢错换试卷的话,此事可不是考役帮助考生吸食五石散那么简单了。
“皇兄这是何意?莫不是皇兄怀疑礼部主持不周,有人敢在天
子眼皮底下徇私舞弊?”邵赫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还将整个礼部都拉下了水。
程敏马上出来打着圆场:“两位殿下莫要着急,收卷之事更为重要。若是恭王殿下有所怀疑不如直接摆出证据向圣上说明?若是耽误了科考,那可就......”
程敏的欲言又止也隐隐有对邵玹施压之意,邵玹瞥了二人一眼倒是并没有再做纠缠,转身利落地离开此地。
而就在邵玹离开后,邵赫立马在程敏的耳边吩咐道:“叫他们都停手,知道了吗?”
程敏连忙说道:“是,是……”然后给周围的几个属下使着眼色,让他们立马去将其他要进行换卷的人都阻止下来。
只不过就算程敏麻溜地差人在收卷前吩咐好了一切,邵赫的眉头也没有松开过,邵玹如此轻拿轻放好似只是为了个郭景,可是他越是这么做,越让邵赫觉得邵玹还有后手。
而且……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春闱此事,邵赫能确保邵玹没有插手的机会。
“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事?”邵赫对程敏说道,论资历论年龄程敏都远在邵赫之上,可到底手握权势太久,程敏也有些飘飘然了,这会儿听到邵赫的质问心中也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