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可是在虚拟草原上苦练过整整一年,别说只是驾马车了,骑牛骑马骑羊骑驴,对谢拾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宿主只是在梦中练习过御术,其他人不信任也是正常的。]系统安抚道,[下次吧,下次找个机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行驶,放眼望去,道路两侧野草萋萋,足有人高,满目葱茏中偶尔露出几许粉白或是嫩黄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景色,众人却少有欣赏的心情。
归家心切的他们只顾急行赶路,几朵开得正盛的芍药躺在路中央,被车轱辘毫不留情地碾了过去,像是淌了一地深红的血。
谢拾的视线情不自禁追逐着地上的“斑斑血迹”,直到马车远去,才颇为惆怅地转过头来,一抹深红在他视线中一掠而过。
谢拾定睛一看,忙道“停一下。”
此时赶车的正是谢林,不等他发问,就听谢拾道“爹,前面草丛里好像有人。”
他话音落下,一道人影猛地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正卡在上一辆马车刚过,这一辆马车即将驶过去的时机,若非谢林得了儿子提醒及时停车,只怕会当场撞个正着。
这也未免太危险了罢
谢林暗呼一声“好险”,满面不豫地看过去,却见突然蹿出来的是个灰头土脸、衣衫染血,明显比自家儿子还矮半个头的小孩,脸上还印着黑一道白一道的泪痕。
谢林怒气顿消,心肠软了一截。
灰头土脸的小孩一瘸一拐起身,声音哑得厉害“救、救命,求你们救救我娘”
说着,小孩二话不说就要下跪,一只手却猛地抓住那截瘦弱的胳膊,将之稳稳扶住不知何时跳下马车的谢拾用飞快的语速开口“你娘在哪我们这就去。”
小孩闻声抬头,瞬间愣住。
谢拾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朝对方来时的草丛方向走“是那边吗”
回过神来的小孩连忙点头
。
徐守文兄弟俩也跟着下了马车,二人一起走到草丛中,就见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妇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衣衫倒是不曾染血,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一行人中既无医者,也没带什么伤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一只手却突然扯了扯谢拾的衣袖,那小孩凑了过来。
谢拾低头对上一双期盼的眼睛。
“我、我娘是饿晕的。”
许是方才谢拾第一个答应救人,这孩子看上去对他极为信赖。
谢拾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并未甩开那只瘦弱的小手,甚至反手将之轻轻握住。
他转头看向徐守信“徐大哥,麻烦你帮忙把人抱到马车上。”
“好嘞”徐守信干惯了体力活,抱一个人轻轻松松,二话没说就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此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钱致徽几人还以为马车骤停是出了什么事,下来一问才知原来是救了一对母子。
他们顿时放心地重新上了马车。
“都说北边兵乱,近日已有流民南下,这对母子莫非也是如此”徐守文忧心忡忡,担心起他娘,“襄平府居然都有了流民吗”
“等人醒了,问一问就知道了。”
谢拾这样说着,却是想到那孩子声音哑得不像样子,实在不好逮着人家问东问西。
他从马车中取出水囊与原本准备带回家的点心,还有带在路上吃的干粮,一一拿出来,小孩连忙道谢,就要给女人喂水。谢拾还想帮忙,却发现人家比他熟练多了。
他只好走到一边远远看着。
目光落在小孩脸上,依稀有几分亲切,可翻遍这些年的记忆,也不曾发觉与之相识。他悄悄戳了戳谢林的胳膊“爹,难道咱们还有什么落在外头的亲戚”
谢林听了他的疑惑,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咱家的亲戚我都认得。”
“这孩子小小年纪,照顾起人来倒是贴心,还为了他娘豁出性命来撞马车这样孝顺的好孩子谁不喜欢”谢林看向小孩的目光很是温和,他低声说道,“别说你觉着亲切,我也觉着可亲得很。”
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家并无争议,决定顺路将母子二人一并送到县城。否则,将人抛在荒郊野外,无异于让他们等死。
倘若遇上的是几个大男人,谢林等人自然不至于这么容易滥施好心,但一对毫无威胁的可怜母子,顺手的情况下又何妨一救
不过,马车上多了母子二人,空间拥挤不少,加之那妇人还昏迷不醒,独占一边车厢。商量过后,徐守文兄弟二人暂时搭上后面两辆马车,谢拾一人在这边先守着。
谢林在前面赶车,妇人在一旁昏睡,只剩谢拾与不知名姓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确切的说,是后者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拾,像是担心如今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一眨眼就会消散似的。
难道是劫后余生的心理阴影
“放心,都是真的,你娘也好好的呢。”他递过去一块糕点,眉眼弯弯地发出邀请,“吃点心吗点心也是真的哦。”
小孩这才缓缓眨了两下眼睛。
谢拾发现,这双眼睛竟然带着几分浑圆的弧度,宛如杏仁一般。
“不是梦,是真的”
小孩的声音几近于无。
谢拾重重点头,笑着重复道“没错,不是梦,都是真的。”
小孩明显松了口气,那双微圆的杏眼都睁大了一些,总算放松身体靠坐在车厢上,却在靠上去的瞬间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拾这才意识到方才一心救人时忽略了什么。
“差点忘了你还有伤”
要不是看到草丛里那一截染血的衣摆,谢拾还不至于如此眼尖地发现对方的存在。
而这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孩子小小年纪倒是毅力惊人,在此之前竟是一声都不吭。以至于所有人一不留神便遗忘了他的伤势。
小孩抿着唇,用力摇头表示不疼。可谢拾瞅了瞅他手腕上明显的擦伤,还有撞到车厢之后一动不动的左肩,表示半点不信。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已过,又看了看前面开始放缓的商队马车,意识到商队大概要停下来,准备生火做饭歇息一阵。
从府城返回泊阳县路上得走两天,虽然人可以吃干粮,马匹却不能不眠不休,是以,倒不如趁着生火做饭时让马匹顺便歇一歇。
这不是正好吗
谢拾心中一动“等前面马车停下,我去问问商队有没有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