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白手起家,凭借着一手娴熟的技艺开办了姜家食店,与夫人辛勤劳碌,在坊内逐渐声名鹊起。他们为人和善,诚信经营,因此口碑不错。姜家靠着这门生意赚到了钱,虽不能算富庶之家,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姜菀虽年长于姜荔,但其实她序齿第二,上头原本还有个姐姐,只是那位长姐八岁时因一场急病夭折了。丧女之痛让姜氏夫妇饱受打击,他们只能强忍悲痛,悉心抚养好余下的孩子。
然而命运却不曾眷顾这一家人。一日姜父上山采果子时不慎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回了家后便开始昏迷不醒。姜母为了照顾他,难免无暇顾及生意。店里便只能靠着姜父早年收的徒弟陈让和几个店小二勉强维持现状。
好景不长。那陈让见姜父身染沉疴后,生意一落千丈,丝毫不顾念师父的教导之恩,满心都在谋划着换个地方高就。恰好俞家食肆的人瞄上了他,愿意付双倍工钱请他来掌勺。陈放趁机提出了离开。
没了厨师后,几个店小二的身契正好也到了期,他们斟酌着形势,终究还是不愿续约,相继离开了。其中一个便是如今在俞家食肆当差的那位。
如此一来,姜家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早年姜家买来负责烧火劈柴、采买食材的奴仆周尧,一个是平日照顾几个孩子起居的婢女思菱。多年来,两人与姜家已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更添了几分同甘共苦的亲情。
姜菀懂事后跟着父亲学了些手艺,只是她从前贪玩,加之习惯了万事依赖父亲,学起来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此厨艺不够纯熟。但父亲重病后,为了减轻母亲的后顾之忧,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了庖厨。
然而做出的菜品到底没法与从前相比,生意愈发惨淡,入不敷出。
姜父吃了多少药也没能好转,最终回天乏术,溘然长逝。姜氏夫妇伉俪情深,姜母经受不住这一打击,身子很快也一落千丈,没过多久也就跟着去了。
处理完双亲的后事,姜菀接过了家中的担子。虽然有周尧和思菱帮衬,但依然困难重重。
她穿过来时,恰逢原身在多日劳累后不慎受了风寒,连着几日高热不退,险些救不回来,食店也因此歇业了许久。她卧病在床期间,家中所有的琐事都是周尧和思菱在打理。
周尧是个沉默本分的少年,比姜菀还小了两岁。当初姜母买下他,便是看中他能吃苦又老实,且他虽然话少,却有双巧手,能做不少生活中的常用工具。而思菱则略大一些,性子也更活泼,虽不通工具制作,却于绘画上有些天分。在姜菀病倒期间,她时常靠着简笔画哄着哭泣的姜荔。两人各有所长,对如今的姜菀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好队友。
姜菀的穿越,让这具身体重新活了过来。她苏醒后,焦心了多日的周尧与思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
又吃了几日药,姜菀才算是彻底痊愈,身上也有了力气,可以出门走动了。
在这样清贫拮据的情形下,她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和身边的人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让食肆重新开张。
思及此,姜菀低头看着篮子里的东西,稍稍思索片刻,很快便想好这几日可以做哪些吃食了。
作为美食博主,恰好又穿越到了这样一个需要厨艺的时刻,或许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
她病后还有些疲惫,待走回家中时,不由得喘了几口气。店里依然是关着门的,姜菀走到了食店旁的一扇门前扣了扣,说了声“是我”,很快门便开了。
周尧正拿着扫帚清理着院子,一张脸红扑扑的都是汗,他抹了抹脸,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二娘子,你回来了。”
姜菀排行第二,因此周尧一直老老实实唤她二娘子,而思菱因着贴身服侍的缘故,又与姜菀同为女性,私下便会更亲近地唤她“小娘子”。
“小尧,若是累了便歇歇吧。”姜菀反手把门关好,向他道。
周尧点头,笑了笑道:“多谢二娘子关心。”
姜菀冲他笑了笑,便径直往后院去了。
刚进院子,便有一个黄色的身影直往她身上扑,尾巴摇得欢快不已。
“蛋黄!”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被制止的狗呜咽了一声,被迫刹住步子,趴在了地上。它用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姜菀,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何主人不让自己亲近她。
姜菀缓了一口气。
这便是她穿越后又一个新奇的体验。根据记忆,这条名叫蛋黄的狗自小便被姜家捡来收养,至今已经养了四年了。它尤其依恋姜菀,总是喜欢往她身上蹭。然而现代时,姜菀不曾养过狗。因此,她面对蛋黄的热情攻势总会紧张。
看到蛋黄满腹委屈的模样,姜菀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伸手摸了摸它。
蛋黄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如此可爱的模样让姜菀忍不住莞尔。她陪着蛋黄玩了一会,这才起身去了自己平日起居的卧房,见姜荔正在安静地睡着。
姜菀唯恐吵醒了妹妹,便悄悄退了出来。
院子里晾了不少洗干净的衣裳,正滴滴答答滴着水。姜菀正到处找着思菱,便见眼前一片衣角被人掀开,思菱从后面探出头来:“小娘子回来了?”说着便麻利地从衣裳后钻了出来,又去倒了茶水。
原本采买食物一直是周尧日常做的事,但美食博主的职业本能让姜菀更习惯自己亲自挑选。鉴于她大病初愈,百般说服之下,两人才勉强放心让她去。
院里树下有一张小小的石桌,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姜菀拨弄着篮子里的东西:“今日的菜很是新鲜,中午可以做几样清淡爽口的菜。”
思菱有些担忧:“小娘子身子才好,这下厨颇费精力——”
“无妨,我没什么大碍了。”姜菀宽慰道,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周尧的声音,语气忧急:“二娘子,祝家的人来了!”
一旁的思菱闻言,腾地站起身:“前些日子小娘子病着的时候,他们也来过一次,催我们快些交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