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实在困倦,又赶着回宫禀报,不多会就结束了谈话,匆匆出门。
两人目送他的人马远去,一转头,看到御风和红烛正打着伞在附近等候,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咦,他们怎知我们会在此处?”君梨眨巴着眼睛,满是疑惑。
“傻子,我的羽卫是吃素的么?”宋念卿低低的道。
“……这么大的雪,他们还真是辛苦。”
“嗯,夫人说的极是,回头人人有赏。”
说话间外面的雪越来越小了,老天保佑,若再不停那些简屋陋室可要遭殃了。君梨突然想到那个婆子,叹息她今晚又该如何度过。
宋念卿笑她杞人忧天,说那婆子刚才助纣为虐险些害人,她是黑白不分吗?或者太过心善。
君梨说道:“穷则无根,难以自主。肯定是恶人作祟怂恿她这么做的,否则她怎会胡乱攀咬?且不论她是好是坏,我只是怜惜京城中像她这样的困窘之人。雪本无罪,于富者是锦上添花,助兴添趣,于穷人却苦不堪言,祸事连连。”
一番话说的宋念卿波澜迭起,这些年她饱受冷眼却未怨天尤人,心中仍有一片赤诚之念,真真难得。
“所以呢?你想做点什么?”
“我?”她苦笑,不无调侃,“我还在你手下度日呢,自顾不暇。倒是你,要好好做你的将军,守护一方平安,不要耍滑头,作奸犯科,还有……以后这样的狐裘不要买了,我们实在太过奢侈。”
“嗯,听夫人的。”他扶着她上了马车,等坐稳下来补充道,“另有一点非常重要,以后但凡无用之物千万不可随意丢弃,宁可毁之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嗯,”她很是赞同,刚才在王府被人发难的时候便想到了,“不是我马后炮,你是行伍之人,按理说这是你早该想到的,今日怎会如此疏忽?”
他笑了起来,黑亮的眸子闪着精光。
君梨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哦!你……是你安排的是不是?那两个人……那个婆子和小孩是你的人!”
他只是笑,笑而不语。
她有些气了,用劲捶他,“你又耍我!”
他叹气,随口道:“不是你说言行不如身教的嘛。”
“我……”她被他噎住了,是啊,她是这么……不对!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我说这话之前那个老婆婆就出现了!难道你未卜先知啊?”话出口又想到了什么,“我……我明白了,你也想着让我磨练磨练,免得你走了之后我被人欺负是不是?”
他低头,笑容渐淡。他可没她想的那么好,不过是计谋罢了。
“我们算是不谋而合对不对?”她还在兴奋中,小脸泛着光泽。
见惯了沙场铁血,她是一道别样的风景。他并不想骗她,抱歉似的揉了揉她头,“巧合而已,我是想进王府勘察一下,便让他们故意栽赃。”
“哦……”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有些尴尬,目光散乱之际想起了红烛。这丫头还在外面陪着御风驾车呢,这么冷的天……
哎呀!赶忙起身招呼。
天可怜见,红烛快冻僵了,不停的搓着胡萝卜似的两只手。
君梨心疼,只怪自己后知后觉,“你干嘛不回去等着,有御风一个人在就够了。”一边伸手去捂,没想到一个激灵就弹开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手实在太冰她扛不住。
“没事!”红烛哈着气,“夫人在哪奴婢就在哪,这是奴婢的职责。”
“不错,回去赏你两个大鸡腿。”宋念卿在一旁打趣。
“嘁!就鸡腿啊,奴婢又不是阿恕。”红烛脸都皴了,还不忘贫嘴。
“那你要什么?”
“至少一个酱香肘子!”
“好,依你。”他满口答应。转瞬又道 ,“只怕你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了。”
“老爷莫不是心疼银子?”
“我是心疼你未来夫君,像你这般吃法寻常男子可养不起你。”
“所以我要抱紧夫人大腿,跟着夫人就有肉吃。”她搂住君梨,赖皮一般。
君梨轻笑,“我可没银子。”
“你有老爷,老爷就是银子。”
君梨:“……”
宋念卿:“哈哈哈哈……”
三人说说笑笑回了将军府,才入扶光轩便有陈婆子来报,说坤安堂派丫鬟婆子来了几次了,大夫人有请。
君梨说知道了,让她先通知厨房准备晚饭,吃过再去。
随后她返回里间,对宋念卿道:“瞧瞧,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都扑灭不了她的火气。”
只隔着一道门,刚才陈婆子的话他自是听的清清楚楚,当下不假思索的道,“一会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
“哟!”宋念卿笑着打量她,“看来你成竹在胸了。”
君梨回道:“没有,不过是学你罢了,随机应变,借力打力,再或者豁出这张脸,里外不做人,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点头,“有理。”
君梨见他已脱了大氅,此刻穿着一件绯红的刺绣袍子,问道:“一会还要出去?”
“怎么这么问?”他正在灯下撬一个木头匣子,看着有些年头了,灰扑扑的,也不知从哪找来的。
对她而言,他有太多的秘密。她凑近过去,“若不出去你该跟我交代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我好学习学习。”
知道她会找他,他手上不停,“你要听哪件?”
“件件都听。”
他停滞下来,抬眼看她,瞧着她一脸认真的劲,索性不忙了,就近坐到罗汉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
君梨走过去坐下。
“你问吧。”他顺便倚在床中间的小几上,拈起栗子糕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拣了一块给她。
她打他手,“才碰过脏东西也不知道洗洗,还吃上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我在北关的时候常这样。”
“那是条件不允许,这会回了京城可不能成你偷懒的理由。”她去给他拧了块手巾。
他接过来仔细擦过,再还给她,一边谢道:“有劳夫人了。”
这人呀,关起门来说话还这样,惯会贫嘴的,但是这一声“夫人”叫的人挺受用。她看着他笑,温柔满溢,一瞬间像极了平常的夫妻。
等撤了手巾,君梨才开始问道:“在巷子里偷袭你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