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山崖传来一个僮子的声音:“胡小先生,请。”
一道铁链凭空出现了,从这边直到那边山崖。
胡虞臣拎着阿洛,人在铁链之上,身若轻燕般,姿态十分优雅,可惜的是拎着一只小狗熊有点破坏形象。
须臾间,他们便到对面的屋舍内。
这里其实并不是人家,而是丹房所在,所有的景致都是设置的幻象。
屋内共有清虚之士三人,当中一人迎了上来。
胡虞臣道:“宁道长。”
宁道长法号宁封子,旁边两个道童是他的弟子,一名唤作行云,一名唤作流水。
屋角置一张三弯脚矮桌,其下铺着四合如意团花地毯。
两人分坐于矮桌两边,等道童行云奉上香茶后,宁封子才不紧不慢地道:“胡小先生,到我陇西山千鹤洞求丹而来吗?”
胡虞臣一笑道:“即是为送礼而来,也是为求丹而来。”
“哦?”宁封子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双手交握停在腿上,微一颔首说:“好说,胡小先生的事好说。”
“此子之血可炼冶上品血灵丹。”胡虞臣抬手指向阿洛。
一水火鼎位于房内正中,阿洛正自端详,骤然感受到一道阴霾的目光射了过来,在对方的目光之下自己好象成了一道菜:白水煮活虾。
象是被无形的绳索拴住,在阿洛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时,已被宁封子拉到了身边。
感觉到自己如同牲畜一样被人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肉制品的安全问题。
阿洛惊惶之下本能地想从宁封子的禁锢中挣扎出来,然而在对方三角眼的审查中手脚僵硬得无法移动。
宁封子哈哈大笑,就差帅气地甩一个响指:遗憾的是他不会。
他的三角眼亮光闪闪,心花怒放地说:“真是上等货啊!前几次炼化的血灵丹成色不好,想是用的人血不好。这小子细皮嫩肉,还没破皮就让我闻到血的香气,炼化出的丹药必然有十成功力,服用此丹灵力定会大增!”
跟着他眼神一变,话锋一转,说:“炼成丹后,我七你三。”
“五五分帐。”
“七三若何?”
“五五。”
“好,成交!”宁封子嘿嘿一笑双眉一展,站了起来。
真成了一盘菜了:看着拿出刀的宁封子。阿洛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这五个字在心中滔滔不绝。
手指被宁封子划了一刀。火灼的疼让阿洛惨叫了一声:你不可以叫,你要十二分的坚强,你要十二分的无畏,噌噌噌得阿洛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自己十分敬佩的形象。
然而他做不到!阿洛被定在了屋中间,审定他要象小人一样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臭狐狸、老鼠道长个个都是杀千刀的……吴洛无耻地将胡虞臣、宁封子的祖宗十八代全□了个遍。
俘虏吃痛发抖,胡虞臣却突然莫名地心中一颤,好象那点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就有一点舍不得了!这还了得,这是不可能!这是魔魇!阿臣除了师父以外没一个凡人是好人。
“生得太好了,可惜过会大放血以后就成了僵尸了。”宁封子用嘴舔光了匕首上沾着的血迹,眼神炯炯地审视阿洛。
可口的大餐上桌了?阿洛在他的目光下伤心地冏然。
道童流水取了象牙针盒出来,放到宁封子面前。宁封子从里面取出三棱形的金锋针一枚,在阿洛眼前示威地举了举。
道童行云早抓着阿洛的手臂涂上了一层麻油。既然动不了,阿洛只能英勇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将针头扎进了手臂。
初时痛得厉害,随后便麻木了。血顺着管子一滴滴地迅速朝外流出来。
道童流水捧着一只玉白瓷碗在下面接血水。
渐渐阿洛觉得小腿发软、打颤,接着身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宁封子从象牙针盒里取出一枚比之前大很多的巨型金锋针。他在动手前,瞥了胡虞巨一眼,蜡黄色的脸皮上露出一点笑意说:“让公子见笑了,我们动手还是非常仁慈的。”
就是那么一瞥,让胡虞臣将目光重新回到了发抖的阿洛的身上。
刹时,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那点熟悉的感觉揪住他,于是阴错阳差的,他在疑惑中说了一句让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交易取消。”
“什么?”宁封子瞄了两人一眼,再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沙哑着嗓子嘿嘿地笑了两声,威胁说:“胡小先生,你确定?我宁封子向来不喜欢做事出尔反尔的人!顺我者昌,逆我者……嘿嘿,你是知我处事原则的。”
他的胁迫起到了作用,不过是反作用。
胡虞臣脸色气得煞白,他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宁封子说:“我的吴钩等着道长的拂尘剑相逢的那一刻。”
之后,他凤眼一挑,威胁道:“人,我现在就带走。”
宁封子蜡黄的脸色倏然阴黑了下来,他瞅着阿洛,又是肉痛又是气愤,威胁过头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机,等有一天,有一天他有足够的灵力时,他要……
于是他试探地说道:“我不过耍笑几句,胡小先生是我的座上好友,我又怎会与卿狭路相逢,我与卿……”
可叹的是,他碰上直驴了,胡虞臣的脾气下不来,根本不想再听他多解释什么。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走到阿洛面前,弯腰抱了起来,昂然地走出了丹室。
宁封子有些可惜地盯着瓷碗里的半碗血,酸溜溜地说道:“胡小先生,好走不送,这种货色也只配用来做侍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