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所有的抓住的场面一样,陈翦只来得推开阿洛,抓人的人就破门而入。实际上大门从来就没关过,荀末一走进来就默默地转过身子,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琵琶声早在他断喝之时,无息了。
一向行止端良的自己,居然做出坏蛋之事,而且还被抓了个现行。
在强烈的现实面前,内心格外地羞愧。清醒的陈翦无比的难受,他赧然地将松开的衣衫系好。被推开的阿洛尚还沉在昏迷中,他不得不再次亲近芳泽,将阿洛拉松的衣衫系好。
荀末掐着时间,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陈翦身上停留数息后,移到了阿洛身上。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微缩,目光久久凝视:是他,是那个小下人。
对方的目光停得太久,陈翦在惴惴不安中抓向了袖中的兵器铜手磬。
“你是谁?”荀末的目光重新放回了陈翦身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变得锐利。
苍白的光影间,对方身形削廋欣长,一身暗黑的长袍,袍边滚着银色的云边,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高靴。对方的容貌比阿洛还要美,然而看见的人却不敢生出半点肖想的意思,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冰山脸,满身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对方的灵力明显比他高许多倍,他是谁?陈翦捏紧从袖中滑出的铜手磬,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迎上对方迫人的目光:“我是长生门的弟子陈翦,你是谁?”
“长生门的弟子越来越差了,灵力居然禁不住琵琶声的迷惑,居然会在妄念中迷失自己。”荀末个子比陈翦高,他居高临下很有气势地审视着陈翦。
他说:“不用搞小动作,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你杀死。”
陈翦眼神中满是倔强,他全身的灵力都放在了右手上。他的右手上高举起铜手磬,镇定地说道:“长生门的弟子未必不如你,我不如你,是因为我修炼不够,我们尽可一战,我死而无憾。”
“你是该死,你冒犯了我的人,我应该杀了你。”荀末锐利的目光中露出森森的寒意,他全身的灵力充溢了整个房间,压迫着对方,他道:“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估且算作是琵琶声惹的祸,你太弱了,一只蜉蝣我还不屑于弄死。”
说完他果断地将视线从陈翦惊讶的脸上移开,随后快步走到榻边。忽视掉榻边被他灵力压迫住的陈翦,一个公主抱,他将榻上的阿洛抱起,一言不发地拔腿就走。
“等等,你不能带走我的……”对方一出门,压迫自己的灵力就消失了,陈翦高声喊道企图拦阻对方。
然而荀末大步流星地已经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他急了连跺脚的动作都省了,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陈翦追上了荀末时,荀末抱着阿洛停在岔路口上。
“把阿洛还给我?”陈翦再次高举铜手磬,他威胁说。
荀末漠然地瞥了对方一眼:整个一个傻货。他突然出手了,一道惊鸿闪过,寒月剑已然架在了陈翦的脖子上。
他淡色的眼睛里的光就象如同他手上的剑一样冷,他审视着对方:“我不介意杀人,你只要愿意这样无意义的死去。阵法未破,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还敢要人真是可笑。”
他一收手,寒月剑一刹归鞘,同时靴尖狠狠地踹向对方腿上的膝关节。
陈翦顿时顺着力道朝后面倒下去,在倒下的一霎间他惊悚地看到之前的那座屋舍正在逐渐地消失。
片刻后荀末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陈翦,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自己走,也可以和我一起走,出了阵法咱们再一较生死。”
他没有说出不杀对方真实的理由:阵法内危机四伏,多出来的陈翦,正好可以拿来当炮灰,何乐而不为呢?
陈翦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慢慢的红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将少年的心挖上一条血淋淋的伤痕:师父总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师父总说井底之蛙,少不经事,原来如此。
他长久地审视着荀末,在半晌之后一丝坚决突然从他心底中冒出,眼中的红丝在慢慢地冷却,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终有一日他也会如此的强势。
他缓缓地问道:“现在怎么走?”
风袭来林海间松涛阵阵,一条路是他之前走过的路;一条路松树渐多似乎通往松林的深处;一条路松树渐少似乎通往松林的边缘;一条路在他背后。四条路都可以走,又好象都不能走,荀末长久的沉默。
胡虞臣清醒地知道自己落入了迷阵中,他停要河畔上。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晚鱼龙舞。眼前是坊间的暮春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