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现在。”
黑山妖王的话又转了回来,艾草刚坠入极度的悲伤之海,刷地就被套在脚踝处无形的绳索猛拽上来。他悲戚的神情还不及从眼中抹去,就听到王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抬起头来。”
目光游离,他以为我看不明吗?我能掌控一切,怎么会不明白:你是谬念的根源,你这个该死的……
黑山妖王的五根手指一直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突然地一下,他错了拍子,让他不得不扫兴地将手收回大腿上。
下面的身影消瘦单薄,却分外勾得人想将那份孱弱击得粉碎,这是王者的妄念,他早就将妄念和神思分离。那仅是妄,不是他的本身。
方才的失常,是妄念引起的,他要在妄念中毁灭它。
于是大殿的议事结束,所有的人都在黑山妖王莫名其妙的命令中退了出去,却留下艾草。
陶金是最后一个退出的,他在转身之际,发现了贴在殿外墙壁上的纤焰。
纤焰两只耳朵都要竖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在渴望中带着焦燥。
黑山妖王和艾草的事……
拾金走上前去,瞅着纤焰嘿嘿地笑着:“趴墙壁是不是特别的舒服?”
撞破了,纤焰尴尬地直起身子,对着陶金憨厚的脸,他真想一巴掌拍飞。
“我也试试。”陶金挨到了墙壁边,他学着纤焰的姿势。
“神经!”纤焰气得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陶金收起了动作,默然地哂笑,随后朝自己的西冷居走去。
跪在水沉金地面上的艾草低垂着头,他的全身都在发寒,冷的温度早超过了体温。
妄念在节节的攀升中,刺得体内的某处痉痛。黑山妖王紧紧地审视着黑晶珠帘外那个瘦弱不堪的身影,他低沉地说道:“把衣裳解开,我要看着你一步步地走到帘后来。”
寂灵殿的大门是从来不关的,即便隔得远,守在门口的守卫不可能看得太清楚,但那也是烙铁打在身上的羞辱。
“不。”艾草微颤中发出抗争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后不是恼怒,反而是一根茅草滑过了鼻端,激得他混身作痒,激得他立即就想撕烂他。
一根链子从黑晶帘后急促地伸出,它很快缠住了艾草的腰身。链子腾空而起时,艾草在叹息中闭紧了眼睛。
黑山妖王细细地端详立在眼前的这个人儿:削瘦、单薄,没了衣服后益加是瘦得有点嶙峋,唯有后面有一点肉。
他的手伸到后面,隔着衣裳贴上了那处,盈盈地抓了满把。他低低地说道:“只有这里肥点。”
艾草站得象一根木头,他脸上没有表情,好似抓的是别人的一样。
黑山妖王把他平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让他面对着自己。他沉沉地问:“我们这是多少次了?”
艾草不回答,他全身都罩在疏离冷淡的气息中,就象黑山妖王跟着要临幸他人一般,他仅是一个局外者。
艾草的全身是假的,他只有魂魄是真的。黑山妖王似乎有点明白了:不是顾念他的躯体,而是想看到他于妄念之事里的脸,明明躯体在不受控制中瑟抖,脸上却还是淡漠如初。
他一定不知道,他禁忌的表情,只能换来自己益加想撕碎他、击穿他,揉烂他。
但是艾草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空落落的眼眸根本没有光,那是比夜还要沉得深的黑,比伤痛还要痛的伤。
就象一盆冷水浇过头顶,妄念被骤然打断,黑山妖王扫兴地站起来,艾草被他扔到了椅上。
同以前被打断的结果一样,等待艾草的是冰凉的鞭子,炽热的痛疯狂地掠过背上的肌肤,艾草整个人儿颤瑟了,他在暴风骤雨中乱摆,是一片枯叶朝着无底的深渊下落,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他快死了吗?在他昏迷的一瞬,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记住我的名字,方云城。
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消息,阿洛果然被黑船上的人捉住了,可是现在他在何处?胡虞臣蛰伏在问水阁掌教院子的屋顶上,他叼着一根野草杆百思不明:趁着夜黑,已经在问水阁内找了一圈,除了他找不到的隐秘之地。
隐秘之所只有那个老妖怪有钥匙,这是他抓住一个问水阁的小道僮问的。
池飞瑶卧房内的两名女弟子终于退了出来,她们俩个掌着灯朝院子外走去。
“你听到了吗?”一名女弟子问。
“什么?”另一名女弟子道。
“是猫吧。”掌灯的女弟子转身迈过了院门槛:“走吧。”
另一名女弟子立刻随上。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故而胡虞臣在屋子找东西的动作并不慢:妆台、菱花镜下、箱笼里……
他翻得很细,每一样翻好又仔细地按原样放回去。时间在他的呼吸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都没有。
她会将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只有榻下还没有找,他嗖地一下窜入木榻底。
自己急得都傻了,榻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心急火撩地准备冲出榻底时,忽然院门吱哑一声开了。
夜晚听到什么都觉得特别的响,胡虞臣不敢乱动,他静静地蛰伏在榻底。
屋内的灯亮了,两名掌灯的弟子搁下两盏琉璃玉花灯躬身退出去时,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