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脚在榻前面的地上晃,一双靴子的男人脚、一双红菱菱的绣花鞋。
啪地一记耳光声,煞是响亮。接着是池飞瑶恼怒的声音:“你跟那些年青男人做了腌臜事,我哪一回拿出门规来教训你?怎么叫你服侍我,你每次都哭丧着脸。”
“弟子是……”那人迟顿得说不出话。
不是男人,是贺道长!胡虞臣没明白屋内发生了什么。
“师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师侄每次都怕污了师姑的冰肌玉骨,故而才……”贺道长不愧多年的历练,十几息后终于找到了说辞,只是说到最后还是咯噔住了。
池飞瑶审视着贺道长的脸,她忽然露出诡秘的笑容,她的手伸过去拎着贺道长的脸腮说:“纯慧啊,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贺道长茫然。
“这张脸长得真像男人。”池飞瑶的手捏着贺道长的下颚骨。
贺道长一头雾水。
“除了黑山妖王,我讨厌所有接近过我的男人。”池飞瑶悠悠地说道:“唯你是个例外。”
刹时冷汗密密麻麻地惊遍了后背,寒气一股股窜过。张惶间贺道长吞吞吐吐地道:“师侄是女人。”
“有点用的女人。”池飞瑶的手慢悠悠地顺着贺道长的脸朝颈部捏去。
纵然她帮着她做了点事,可也仅是帮,她不会把自己搭进去。这一下她恶心得鸡皮疙瘩从脚背一直窜上来,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捣乱就好了,贺纯慧恐惶地朝前看,试图找到什么。
忽然她眼前一亮:“师姑,首饰盒盖怎么歪了?”
大惊小怪,池飞瑶住了手。她转身望向妆台,只那么一眼,疑心顿起。
菱花镜、玉碾、脂胭盒……都放得好好的,然而那一点细微的变化逃不过她的眼睛。啪地一掌砸落于妆台,一只美人钗顿时从未关好的首饰盒里跳出来,差点叉中她拍到妆台上的玉手。
“搜,从我院子开始。”池飞瑶的命令刚说出口。院外突然传来惊呼声。
“有人!”
“有贼!”
“跑了!”
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池飞瑶未及多想,带着贺道长朝院外疾走。
静听无声后,胡虞臣刷地从榻底冲出。一个立在院中的弟子嘴巴张大,哼都没来及哼一声,就被胡虞臣打昏在地。
月黑风高、树影张狂,正好适合逃走。胡虞臣立在院中,细辨外面传来的声音。
“笨蛋,嘻嘻”一个声音突兀地从院墙处传来。
霎时胡虞臣的目光朝墙面射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胡虞臣机警地抽出吴钩。
“傻瓜,嘻嘻。”声音从黑漆漆的墙面传出来:“我在墙里面你怎么看得到我。”
胡虞臣朝那面墙走去,那声音又道:“傻小子,嘻嘻,快随我朝西面去,嘻嘻。”
胡虞臣转身却往东走。
那个声音霎时急了:“傻货、嘻嘻,我识得阿洛,嘻嘻。”
恰时云破月来,刹那打在墙上的月光照出一根长长的绳影。
“快。”绳影朝西边移去。胡虞臣不再犹豫,他跟上了绳影的步伐。
还好,他身上穿着问水阁弟子的服饰,一路上偶有弟子张见,也没人拦下来问。
胡虞臣跳过院墙时,绳影已在内院的墙上等待。
绳影说话简洁:“随我入屋。”
这是问水阁西面的一处荒弃的旧宅,院内的几间屋子年深日久,即便在月光下,也是蓬头垢面,蛛丝成灰。
胡虞臣盯着快要迈入屋内的绳影道:“你是谁,你认识阿洛?”
“进来说话,这里虽然偏僻,嘻嘻,但不能保证问水阁的弟子不会搜过来,嘻嘻。”
绳影在门上一移,消失在胡虞臣的视线中。
管他是何方神圣,先进去瞧瞧。胡虞臣迈入屋内。
屋内与屋外仿若两个天地,屋外有多脏、屋内就有多洁净。屋内家什简单,是普通人家过日子的样儿。猛然间胡虞臣明白过来,他问道:“你在屋内设了小结界。”
“嘻嘻,聪明。”绳影慢慢地从墙上移出来。
在胡虞臣微微谔然的目光中,绳影幻化出实体来,是一根一丈多长的青绳。
胡虞臣问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