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瑞看着歪斜在瓷砖地上的垃圾桶，心想疗养院里难道没有一种东西叫做垃圾袋吗？

他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将垃圾桶扶起来，但是在看到垃圾桶里面的境况的时候，他脸色一白，恶心瞬间从肠胃里翻涌上来。

张全瑞趴在水池边，从昨晚就没吃什么，现在呕出来满嘴都是酸水，他用清水好好地洗了把脸，企图将那些酸涩的味道冲去。

最后一次仰头甩去前额碎发上的水渍时，他注意到了伫立在厕所窗边的舂君。

少年将拖把支在身前，双手撑着拖把的棍端，瘦削的下巴就这么靠在手背上，双目空洞地凝视着窗外，似乎是尖塔外另一片高楼林立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透过厕所那遮羞布般的磨砂玻璃，打在了舂君精致俊秀的脸庞上。

他细长卷翘的眼睫毛在眼下落了一小块根根分明的阴影，鼻影在脸侧形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双眸虽然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失去了高光，但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对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就是博物馆里镇馆的维纳斯，赏心悦目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地步。

在进入内测的时候，张全瑞就觉得舂君在很多方面异于常人，且不说这身段长相，根本就不是常人能企及的。

说从未怀疑过肯定是假的，即便他也曾推测舂君可能只是一个spy（角色扮演）的狂热爱好者，但在之后的副本进程中，他很快就推翻了这层假设。

舂君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人，感知迅猛，动作敏捷，就连情绪都似乎只是点缀，几乎不怎么显露人前，更不会有过于激动或是悲痛的表现。

这一切放在其他人身上一定会违和，然而舂君却将这些融合得很好，仿佛他被创造出来的那刻，就天生地本应如此。

这样的人，才是主宰所需要的吧。

“舂君，主宰系统是不是来找过你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终究没有耐住好奇，问道。

舂君转过头看向他，光线从他的脸上挪开，好似一只温柔的大手，爱抚着最心爱孩子的后脑勺，当他走动的时候，一头黑发逆着浅金色的晨光，逐渐染上了淡淡的光晕。

“是啊，”出乎张全瑞意料的是，舂君根本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她离开你之后，是直接来找的我。”

张全瑞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四肢都在发颤，“那你是答应了？”

舂君闻言轻蔑一笑，手上松了力道，只听得他手里的拖把顺势坠地，木棍敲在瓷砖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没办法，她给出的条件很吸引人，我没有理由拒绝。”

张全瑞对他的回复并不惊讶，这也算是提前预料到了，他叹了一口气，“你都看到了，UNo可能会实现你的欲望，但是你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毁灭性的，”说到这儿，他意有所指道，“就像是顾衍，当然，艾琳也是个例子。”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系统检测不出舂君的欲望，因为猫猫对于这个世界的索求过于纯粹，和他们这些真正在社会的洪流中混迹多年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果不是这一点，主宰也不会选择舂君作为交易对象，毕竟在系统的理念里，投入大于产出的买卖永远都是不值得一试的。

于是舂君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是衷心地希望，张全瑞最好能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越远越好。

“我去看看隔壁，他们说女厕所也由我们负责。”舂君说着就重新捡起了拖把，要向外走。

“我不会让你去找汪十麟的，”张全瑞厉声道，也不管隔壁的汪十麟会不会听到，“你给他的筹码到期了，他不会再去急诊室了，万一他打算立刻干掉你怎么办？”

而此时的女厕所门口，汪十麟攥着抹布的手忽得收紧。

他承认张全瑞说的没有错，他的确是想要在24小时内解决舂君，既然顾衍已死，剩下的舂君和樱桃就是这一帮新患者中唯二对他有威胁的玩家了，能够早日除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增加胜算。

张全瑞是210的患者，他原本没有计划杀他，因为对方的存活与否对他没有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