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推开房门,狭窄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四周弥漫着呕吐物二次发酵的怪味。
这一层的大西子弟多来自大陆腹地,没有出海的经历。
走廊尽头是向上的楼梯,上一层是同样的格局,只是扶梯两侧各多了扇窗户。
沈醉驻足望向窗外,天终于放晴了。
他迫不及待跑上甲板,待眼睛对阳光恢复适应,看到的是红色的霞光从几朵造型精巧的云中迸射出来,照在不杂一丝人间烟火的冰面上呈现出油画般的质感,又在天蓝色的水上散成金色。
因为顺风,风帆被放了下来,八组明轮得空休息。
负责护送他们的四艘战舰跟在后面,距离却拉的较远,看来已出苦海,它们的护航任务也将结束。
再过五六个个漏时,它们会转变航线,向东北方向前行。
二层甲板上传来布兰登的声音。
“终于见到太阳了。”他说。
沈醉转过头,只见他那一头灰色的短发被整齐的梳向脑后,身着一件精致的暗红色皮上衣,领口用金线绣着棕榈叶图案,一排纽扣上镶嵌着琥珀色的宝石,脚上一双棕色的马靴油光锃亮。
布兰登缓缓走下楼梯,得意地问:“这身行头如何?”
沈醉面露鄙视的表情,说:“不但浮夸而且丑。”
布兰登愤愤道:“你懂个屁!这是找纽诺最好的裁缝给我量身定做的,光人工费就花了四十金币,材料的花费更高。”
见沈醉不搭理他,他又说:“对了,我姐也给你备了套衣服,自然没有我这身华贵,但也不寒酸。”
沈醉撇了撇嘴,说:“我自己有衣服。”
布兰登说:“你的衣服?你打算穿你那些破麻布衣服去红流侯的晚宴?”
红流侯?沈醉在大脑中搜索这个名字,片刻后问:“暮国的红流侯相泽诚?”
布兰登皱眉说:“正是我那讨厌的小表舅。”
沈醉自嘲道:“你们贵族的宴会可不是我这种庶民能去的了的。”。
布兰登笑说:“给我的邀请函上注明了可以带一名侍从。”
沈醉说:“侍从?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你以为我乐意啊,我平日最讨厌这种社交活动,若不是父亲再三要求,我会答应?这次宴会宴请的是来九州求学的各国王室、贵族,我和它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各家的纹徽都认不全,更别提对上人了。他们那些家伙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半会整我的、为难我,你陪着我,我心里多少踏实点。”
“有小表舅罩着你,你慌啥。”
布兰登哀声说:“我和他少说也有十年未见了,能不能认出我都不一定。更何况他们家没一个好鸟,老觉得父亲的贵族身份是花钱买来的,看不起我们家,所以他小时候就没少欺负过我。”
布兰登的父亲路易-安托瓦本是康居人,出身富农,父母离世后他不安心于农间耕种,十七岁变卖祖上土地前往大西国拓荒。因其头脑机灵,眼光独到,圈到了几座燃冰矿,一夜暴富,不出三十年便跃身为大西国国都纽诺首富。
三十五岁时,他花重金求得暮国前领议大臣贝尼尼奥罗布雷多推荐,成为暮国王室授权的商业经理人,并在此后的五年中,通过各类买卖、投资,将王室私有财产翻了三番,深得暮王赏识。
后由暮王授意王妃李氏做媒,他迎娶国王的侄女——丧夫刚满七年的直子公主,婚后次年受封伯爵位。